文 / 尋甸縣仁德一小 馬丙麗
今年,正值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 周年,也是我的故鄉(xiāng)尋甸回族彝族自治縣成立40 周年。70 年來,祖國的發(fā)展變化可謂天翻地覆,世所矚目。我的故鄉(xiāng)尋甸,沐浴著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成長,緊緊跟隨祖國前進的步伐發(fā)展。每一個身處這個時代的人,都能從自己的日常,感受到生活如滾滾向前的巨輪。

“美麗是女人一生的事業(yè)”這話說得不錯。在我十一二歲,會把一朵野花簪在發(fā)梢上做裝飾的時候,我開始觀察身邊的女人們,看她們的穿著打扮。可在剛解決了溫飽問題的鄉(xiāng)村,人們根本沒有什么好看的衣飾。最多一兩身換洗的青布衣裳,偶有一件用稱為“的確良”“毛呢”面料做的衣服,那是壓箱底之物,非得過年過節(jié)出門做客時才舍得從箱底翻出來穿上。有的人甚至還穿著打滿補丁的衣褲。在冬天,老人們把自己所有能穿的衣服全穿在枯瘦的身上,可還是不能抵擋寒冷的侵襲,便索性在腰間系上一條草繩。老人們說這叫“腰中系一線,等于穿十件”。孩子們穿著單薄的衣服走在上學(xué)的路上,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一群孩子中如果誰有件厚毛衣穿在身上,那可真讓其他孩子“羨慕嫉妒恨”。
如今,打開衣柜,春衫夏裙,秋褲冬衣,絲綢棉麻帛俱全。愛漂亮的人們,身穿各式各樣的衣服穿梭于大街小巷,花花綠綠地裝點著這個城市,到了嚴寒的冬天,棉衣棉襖款式層出不窮,既保暖又美觀。也有些人不畏嚴寒,穿著修身的短裙,搭配各色絲襪,也十分美麗“凍人”。
尋甸人愛說一句話:“吃洋芋長子弟。”
時光倒轉(zhuǎn),回到我十多歲的時候,哪怕有人在我耳邊說上一百遍“吃洋芋長子弟”,如果我能有選擇,我也會說:“不!我吃夠了,我不要吃洋芋。”
洋芋是那些年飯桌上的主菜。上一頓的菜有洋芋,下一頓的菜還是有洋芋。在學(xué)校食堂里則只有洋芋一個菜。每次嚼著飯盒里寡淡無味的洋芋片,我都會咬牙切齒。周末回到家,媽媽知道我在學(xué)校里生活清苦,便盡量在飯桌上多端出幾個菜,無非是青菜、茄子、幾片牛干巴,自然也少不了洋芋。我有了一點可選擇的余地,便對那碗洋芋視而不見,連筷子都不愿去碰到它。
過了幾年,作為主菜的洋芋從飯桌上淡出了。桌上更多的是各類肉食,時鮮蔬菜,偶有洋芋上桌,也是作為可有可無的點綴。在一桌美味佳肴中,一盤炸得金黃,撒上蔥姜辣椒面的洋芋放桌子末端。我對諸多菜肴都覺得膩味,便抱著嘗一嘗的心理將筷子伸向少年時無比厭惡的洋芋,夾一小塊放進嘴里,香脆可口,綿軟細膩,竟然勝過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了。這時,我才明白不是洋芋不好,只是一種食物被當(dāng)做主食,天天吃,頓頓吃,你實在對它喜愛不起來。

·美麗的鳳龍灣·
在年少時的記憶里,村中有一間早已破爛棄之不用的茅屋。屋頂一半是個黑咕隆咚的大窟窿,另一半還覆著些茅草。看來這間茅屋的主人對它嫌惡至極,任它坍塌頹敗都不愿管它了,村里人都住在瓦房里。黃墻青瓦的老房子在春天的陽光下襯幾枝粉紅的桃花,幾根翠綠的竹子,看起來確實很美。可是如果你在這瓦房里住久了,你會發(fā)現(xiàn)它并沒有你臆想的詩意和美好。
老房子分為樓下和樓上,一道木梯通往樓上。樓上的房間用木板做的板壁隔開,沒有任何隔音效果。房間抬眼就可以看見椽梁和瓦片。在漫漫冬夜,因為瓦頂有縫隙,即便蓋了厚被子,那寒氣還是從瓦頂浸透下來,頭皮和脖子好冷,恨不得把頭整個鉆進被子里去。風(fēng)大時,雖然床上扯了蚊帳,還是有細細的灰塵從瓦縫里掉下來,若不經(jīng)常打理,一年下來,蚊帳頂上會積有厚厚一層灰塵。最麻煩的是屋里沒有衛(wèi)生間,一到冬季,夜里解決內(nèi)急是個大問題。當(dāng)你忍著寒冷從床上爬起來,到解決完問題回到屋里,整個人都被凍得直打顫,睡意全無。老人和孩子怕夜里出去上茅廁凍出病來,都是弄個夜壺解決問題,所以睡到半夜,常會被“嘩嘩流水”聲給吵醒。
即便住在瓦房里都有諸多困擾,更不用去說年久椽梁被風(fēng)蝕蟲蛀朽爛,土墻因雨淋日曬殘破坍塌,屋頂瓦片損壞導(dǎo)致屋內(nèi)漏風(fēng)漏雨的諸多煩惱事。那時,常聽到大人們感嘆,什么時候才能住上讓人舒服的房子。感嘆聲中,城鎮(zhèn)化大潮席卷而來,村里人陸續(xù)進城工作,做生意。打拼幾年下來在城里都買了自己的房子,在老家也蓋起了漂亮的磚樓,庭院寬敞,花木清香,衛(wèi)生間、衣帽間俱全,比城里的房子還漂亮舒適。
少年時最大的愿望是:擁有一輛自己的單車。
那個時候我們村有一輛唯一的拖拉機,大人們出門趕街、辦事,都是搭坐這輛拖拉機。拖拉機跑起來又顛又簸,一路“哐當(dāng)哐當(dāng)”吵得人心煩。從車頭噴出的柴油煙會把坐的人弄成個大花臉。
在我們村小學(xué)校里教書的兩個老師有單車,他們騎著單車的身影斯文干凈,一路灑下叮鈴鈴的清脆鈴聲。那鈴聲讓我覺著能有一輛單車該是多么美的事。
沒想到十多年后,我不僅學(xué)會了開車,還擁有自己的轎車。
剛工作的時候,縣城里的轎車很少,同事們都是步行,或者騎單車上下班。幾年后,縣城似乎在一夜間變大了許多,南城區(qū)廣場修建而成,四周小區(qū)房拔地而起。北城區(qū)也正在修建中。有一兩個同事開著轎車來上班,引來一片羨煞的目光。有同事約著一起去學(xué)駕照。工資不斷上調(diào),買輛十多萬的車對于工薪階層來說已不是什么難事。后來我也去學(xué)了駕照,有了自己的車,我能開著它跑山路,上高速。
過年過節(jié)回老家,當(dāng)年只有一輛拖拉機的村子,現(xiàn)在每家每戶寬敞的院子里都停放著轎車。
我見過的第一部電話是一部老式手搖電話。它在我們村村支書的辦公室里,那是周邊幾個村莊里唯一的一部電話。我看著村支書拿起電話筒放到耳邊,搖動手柄,然后對著話筒說話,還在很小的我,覺得電話好神奇。

·寬海子幸福鄉(xiāng)村·
一九九六年,我家裝了一部座式電話,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幾部電話之一。那時我還在外地念書,想父母了,就到學(xué)校裝有電話的雜貨鋪給家里打電話。后來參加工作,手機開始吸引了年輕人的目光。但手機價格比較貴,每個月幾百塊錢工資還是舍不得消費。我們就給自己買個傳呼機(也叫BP 機)。男生把它掛在腰間皮帶上,女生放在隨身帶的手提包里。那時,公用電話遍街都是。
漸漸地手機開始普及,隨著工資逐年增高,大家都嫌棄傳呼機麻煩,人人手上都有了個手機。沒想到幾年之后,智能手機席卷而來,購買一部手機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根本不是什么問題。不論在城市還是農(nóng)村,幾乎人手一機。手機的功能也不再止于通話、發(fā)短信。上網(wǎng)、聊天、視頻、購物、辦公等等,完全是一個小型的互聯(lián)網(wǎng)移動電腦。
這些都是我從少年到現(xiàn)在,一路經(jīng)歷的生活發(fā)展與變化。將這些也許會被歲月沖淡的記憶寫下來,是對一個大時代的致意,也是對更美好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