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童
在現代時裝史上,動物作為一種設計元素出現在衣服上,可以追溯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在工業革命的大背景下,新藝術運動在法國萌芽。藝術家們一方面摒棄19世紀繁復的維多利亞風格,另一方面反對粗制濫造的流水線產品,轉而從自然界中尋找靈感。
波普藝術興起后,動物元素在時尚領域有了更多新的表達方式。手法更加詼諧怪誕。動物形象也不局限于自然界,從呆萌可愛的泰迪熊到夢幻絢爛的小馬寶莉,一次次從人們耳熟能詳的影視及動漫作品中挑選角色。
如果說,把動物放上衣服一開始只是藝術家們的小眾游戲,那么在各個品牌的推動下,這種游戲如今已成為大眾狂歡。

Moschino衛衣上的小熊

MCM以七巧板為靈感設計出的老鼠形象

Karl Lagerfeld Monster Choupette系列

Kenzo虎頭刺繡衛衣
世間動物千萬種,怎么決定放哪種?
它可能講述了品牌創始人的個人經歷,比如,鱷魚之于L a c o s t e,這個品牌由法國網球運動員René Lacoste在1933年創立,有一次他跟人訂下賭約:如果他贏得比賽,對方就給他買一個價格不菲的鱷魚皮手提包。結果事與愿違,他只獲得“鱷魚”這個外號,還自嘲似的給西裝外套繡上一條鱷魚。
后來René Lacoste涉足時尚界,鱷魚自然成為品牌Logo。2019年夏天,這只在P o l o衫上盤踞了80余年的鱷魚,被夏威夷僧海豹、宿務蜻蜓、曲角羚羊等10種動物趕走——別誤會,這不是創始人人走茶涼,而是品牌支持瀕危野生動物。
它可能承載了設計師的生命體驗,比如,燕子之于A l e x a n d e rMcQueen。這位英國“鬼才”設計師出生于倫敦東區,這里是英國聲名狼藉的貧民窟,流傳著“開膛手杰克”的血腥故事。他從小目睹自己的母親和三個姐姐遭受她們丈夫的家庭暴力,卻只能忍氣吞聲,跑到公寓頂樓眺望自由飛翔的黑色燕子。這段成長經歷使燕子不止一次地作為印花出現在他設計的時裝系列中。
它可能點染了鮮為人知的趣味歷史,比如,蜜蜂之于GUCCI的創意總監AlessandroM i c h e l e。蜜蜂釀蜜,象征勤勞和療愈,阿爾忒彌斯神廟中就有它的身影。到19世紀,金色蜜蜂“飛”上拿破侖的紅色長袍,被畫家用畫筆記錄了下來。拿破侖把蜜蜂穿在身上,除反映審美趣味,還表明了政治決心——法國大革命推翻了波旁王朝,蜜蜂正是與象征波旁王朝的百合花針鋒相對。
除此之外,動物圖案可能泄露了設計師的個人信息,比如,獅子之于獅子座設計師Coco Chanel;可能是設計師寵物的化身,比如,貓之于品牌Karl Lagerfeld……由此可見,衣服上的動物圖案不僅是裝飾,背后的故事和情感更加精彩和豐富。

G U C C I小蜜蜂針織衫
鼠排在十二生肖之首,代表機靈、智慧和強大的繁殖能力——隨著中國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為切合中國農歷新年這一主題,設計師往往抓住生肖大做文章:G U C C I選擇了經典I P米奇,ETRO和Kate Spade選擇了《貓和老鼠》中的杰瑞,這兩只老鼠在中國人心中知名度高,形象活潑可愛,只不過那些聯名系列怎么看都像動漫周邊產品——前者更是新意不足,早在2018年米奇誕生90周年時,迪士尼就與優衣庫推出了聯名款。而Moschino則延續一貫的搞怪作風,選擇了一個模仿米奇的“反派”形象Mickey Rat,不僅中國人不熟悉,那肥頭大耳的模樣也不討喜。
而另外一些品牌借此機會詮釋自己心中的生肖鼠。B u r b e r r y攜“新春大使”博博鼠亮相,它融入了品牌的全新字母印花圖案,令人眼前一亮;M C M以中國古老的智力玩具七巧板為靈感,融合包豪斯風格,打造了一只具有幾何感的潮鼠,可惜力度過了,三角形鼠頭與綠豆似的鼠眼組合在一起,透出幾分油滑。
或許是擔心理解不到位,還有些品牌打安全牌。Adidas從中國畫、青花瓷等代表中國傳統文化的藝術品中提煉老虎、錦鯉和白鶴等動物形象來體現新年主題,傳統而正道;D i o r則以鳳凰為主角,雖然少了一點兒冒險精神,但至少賞心悅目。
作為一種文化標識和設計元素,動物都擁有蓬勃的生命力,設計師一季又一季地把它們融入時裝,消費者一次又一次地把這些時裝納入衣櫥。這或許也表明人類對于大自然有著與生俱來的渴望——比起把動物本身作為原料的時尚,讓動物爬上我們的衣服顯然要好得多。
//摘自《南都周刊》2020年2月合刊,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