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決定化為妖怪

朱可榛

8月7日，上海陰陽師主題店，女孩小暮戴著正紅色的美瞳，白色雙馬尾長長地垂落到小腿處，純白劉海間留了空隙，露出額上一條紅色花鈿。她身上的短款和服露著肩，兩側半透明的袖上繡著白色柳條；前衿帶子尾部的紅色布飾，剪裁成火焰的形狀。她已不再是小暮，而是手游《陰陽師》中歌姬阿離化身而成的大妖怪不知火。

這位《陰陽師》手游中的式神，有著令人悲傷的故事——作為聞名離島的歌姬，阿離貌美又善舞，擁有眾多擁躉，但所在的離人閣于她而言，是一個“牢籠”。只有陰陽師賀茂義心能讀懂她的無奈與孤獨，在他面前，她才能“跳著真正自由的舞步”。然而，因為拒絕了杏原城主的求愛，阿離被惱羞成怒的城主謠傳為妖怪。民眾聽信謠言，用漫天火箭攻擊離人閣。在即將失去生命之際，阿離與傳說合二為一，真的化為了妖怪“不知火”。

小暮從小學跳舞，現在是一名舞蹈老師。曾經練舞的過程格外艱辛，但不夠自信的她，總習慣把話都藏在心里，很少對外表露。

日復一日的訓練里，二次元成為小暮最美好的一片天地。那時下了課，宿舍熄燈后，她常偷偷躲在被窩里看動漫，無數奇幻的故事勾起了小暮的向往。直到她遇上cosplay，當在網上看到喜歡的角色被其他coser還原，一直以來的向往仿佛變成了現實。小暮開始嘗試自己cos，從一開始略帶緊張與不自信，到在舞臺上熟練展現各類角色，小暮逐漸愛上了cos的感覺。

至今小暮出cos已經七八年了，家里一個四平方米的房間專門用來存放cos用的假發、服裝和她喜歡的漢服，她細心收藏著每一次彌足珍貴的cos經歷。兩年前的一次經歷，讓她對cos的理解悄然改變。那年十一假期，小暮受邀參加《陰陽師》2周年沉浸式嘉年華，她在舞臺劇里c o s操控冰雪、渾身冰冷的妖怪雪女，追隨反派陰陽師黑晴明。

正式開演前，c o s e r們提前半個月進組排練。舞臺劇一連公演七天，每天上午9點前要換裝完畢，一直到晚上9點結束，大家都沉浸在自己cos的角色里。每天十多個小時，她都跟黑晴明的演員待在一起。那段時間，她看到那位c o s e r，就不自覺地想跟著，像游戲中追隨黑晴明的雪女一樣。

嘉年華結束后第二天，小暮突然意識到自己不用再化身為雪女，也不用跟隨著黑晴明，只覺得“心里空空的”。她第一次意識到，c o s p l a y不僅是造型、動作的相似，更是“成為”那個角色。

在一次線下活動中，突然有人叫出了她c o s的妖怪名，跟她打招呼。望著大家“發著光”的眼神，那一瞬間，小暮涌起一種莫名的使命感——“我必須要化身為她，讓陰陽師大人有更好的體驗。”

學舞蹈時掌握的技巧讓小暮更加游刃有余，她根據抽卡動畫、C G等的動作捕捉以及自己的理解，創作出不知火角色歌曲《離島之歌》中文版的舞蹈。舞蹈中，她垂著眼，以扇掩面，傳遞阿離的哀傷。舞蹈視頻發布在網上后，有人在評論里回復：“這就是阿離本離。”

生活中的小暮，依然是那個安靜內向、偶爾不太自信的女孩。但每當穿上c o s服，小暮便會讓自己迅速進入狀態，以角色的身份邁上舞臺。8月7日，又是她成為不知火的一天。在換裝間，小暮穿戴好紅色c o s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沉下心。她走下樓梯，與無數滿懷期待的目光觸碰，耳畔是熟悉的歡呼與掌聲。《離島之歌》音樂響起，小暮揮動紙扇，長長的衣袖隨舞蹈動作飄飛——就像歌姬阿離在賀茂義心面前跳著真正自由的舞步那樣。那一刻，她不再是小暮，而是不知火。

//摘自真實故事計劃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