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銀娣1,,周 穎,李伯華1,,王藝蓉,王 晨
(1.湖南省人居環境學研究基地,湖南 衡陽421002;2.衡陽師范學院 城市與旅游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2)
自2012年首批我國傳統村落名單公布以來,迄今己有4批4153個村落入選為我國傳統村落,范圍覆蓋我國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我國傳統村落集歷史價值、科學價值、文化價值和美學價值于一體,是我國農耕文化的象征[1]。近年,隨著新型城鎮化和工業化的快速堆進,我國傳統村落人居環境也面臨著諸多問題,主要體現在傳統民居建筑特色破壞嚴重、村落空心化和老齡化現象并存、村落特色文化消失、整體人居環境惡化等[2]。因此,在美麗鄉村建設的關鍵階段和鄉村振興全面實施的重要節點下,實現傳統村落人居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提升居民和游客的傳統村落人居環境認知,尋求傳統村落人居環境優化的實施路徑顯得尤為重要。傳統村落作為我國農耕文明的重要遺產,其人居環境綜合體現了傳統村落的社會環境、空間形態和文化傳承等多種要素,也是當代傳統村落旅游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國內學者特別重視傳統村落的多維價值研究[3,4]和傳統村落的人居環境解析探索[5,6]。近年,隨著研究方法和理論實踐的持續創新,學者關注的重點問題也隨之發生變化,逐漸聚焦在傳統村落人居環境的轉型發展[7,8]、生態適宜性評價[9]、可持續發展與保護[10]等方面。總體上,傳統村落人居環境研究內容日漸豐富,研究視角更加新穎、研究方法更加多樣,但現有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傳統村落人居環境建設的主體行為和感知認同等方面,基于客體的人居環境感知與認同的相關研究不足。傳統村落人居環境的構成要素和識別方式是實現傳統村落旅游可持續發展的有效途徑,既可針對性地滿足游客旅游需求,也可持續性地保護當地人居環境。基于此,本文試圖以我國傳統村落蘭溪村為例,運用實地調研和問卷調查法,從游客視角揭示傳統村落人居環境要素的認知情況和影響因素,為傳統村落人居環境優先建設領域和旅游開發重點提供決策依據。
蘭溪村地處湖南省永州市江永縣西南部,包括上村和黃家村兩個村落,共有325戶,總人口1272人(圖1)。蘭溪村是一個典型的民族村寨,屬于瑤族的一個宗支,至今延續了40多代。蘭溪村是勾藍瑤文化的發源地和傳承地,擁有豐富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先后成功入選我國歷史文化名村名錄和我國傳統村落名錄。自2005年,蘭溪村的勾藍瑤文化逐漸被外界熟知,每年吸引力了大量的游客。近年,隨著鄉村旅游的快速發展和精準扶貧的全面開展,當地政府開始有意識地改造蘭溪村的人居環境,增強了傳統村落的旅游吸引力。歷經1000多年,蘭溪村的人居空間結構依然保存完好,留存了大量的民族古建筑群,而體現勾藍瑤文化的人居環境也保存較好。蘭溪村是江永縣的貧困村,旅游扶貧是該村脫貧致富的重要途徑,當地政府為蘭溪村的人居環境整治投入了資金和政策支持,因此選擇蘭溪村作為本文的案例村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圖1 調研點區位
通過把人居環境要素指標轉換成問題,設計出調查問卷,以此獲取本文研究所需數據。問卷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為被調查者的個體特征,主要包括居住地點、工資水平、工作性質、教育水平等指標;第二部分為游客對蘭溪村人居環境要素的認知情況。在前期研究基礎上,構建游客視角的人居環境要素認知體系表(表1)。傳統村落人居環境可分為社會文化環境、自然生態環境、居住生活環境、經濟發展環境4個子系統,依據4個子系統設計人居環境要素指標。其中,二級指標層由16個指標構成,三級指標由38個基本類型構成。問卷設計采用李克特5分制量表進行打分,以表示游客對各人居環境要素的認知程度。

表1 人居環境要素認知體系
問卷設計經過反復修改,并通過預調研檢驗。正式調研時間為2019年4月12—14日,問卷調查方式為現場問卷調查,調查地點為蘭溪村的上村和黃家村各旅游景點。本次實地調研共發放調查問卷290份,最終回收274份問卷,回收率為94.5%。其中,有效問卷263份,有效率為90.7%,基本上能達到本次分析的樣本數量要求。回收的有效問卷采用Stata15.0和Excel軟件進行數據統計處理,認知水平和影響因素通過序次Logistic回歸模型處理。
主要是:①被調查者的個體屬性特征。調查結果顯示,在游客性別構成上,男性游客稍多于女性游客,占比為50.2%;在游客年齡結構上,30—40歲和40歲以上游客占大多數,占比分別為36.9%和34.6%;在游客收入結構上,被調查者收入水平以中等收入為主,高收入者較少,僅有16%的被調查者月收入超過了6000元以上;在游客職業構成上,企業員工、在校學生、個體商戶、服務行業人員占多數,總比率為67%;在游客客源結構上,38%的被調查者來自本市區,42.6%的被調查者來自本省,游客短距離旅游特征明顯。②被調查者的旅游經歷特征。從旅游者的出游次數來看,被調查者的旅游閱歷較高,年出游次數3—5次的占總數的42.2%。蘭溪村旅游開發時間不長、知名度較低,每年接待游客人數有限,只有旅游閱歷豐富的游客才可能專門來此感受少數民族村寨人文風情。進一步分析可知,被調查者學歷結構以專科和本科學歷為主,部分被調查者達到了研究生及以上學歷。③被調查者的旅游動機特征。調查結果顯示,被調查者到蘭溪村來旅游主要是基于休閑放松的目的,該出游動機總占比為53.2%。這與蘭溪村山水風光秀麗、自然環境質量較高密切相關,也與游客人居環境要素認知程度中的自然環境要素認知程度高、游客均能感受到相符合。④被調查者的信息渠道特征。在認知信息獲取渠道上,被調查者主要通過無線互聯網、有線電視、報紙書籍、同行講解、旅行社、解說牌等方式得到信息。認知方式使用頻率排前三的分別是:通過同行講解獲取信息的占33.5%,共88人;通過旅行社獲取信息的占20.9%,共55人;通過無線互聯網獲取的占14.1%,共37人。可以看出,同行講解是游客獲取認知信息的重要途徑,也是游客認知傳統村落人居環境要素的不可或缺的渠道(表2)。

表2 被調查者基本信息
(續表2)

游客教育水平結構初中及以下18.6%高中34.2%本/專科45.2%研究生及以上1.9%游客出游動機結構民俗歷史11.4%休閑放松53.2%觀光游覽30%探親訪友5.3%游客出游動力結構旅游社推薦29.7%朋友推薦51%網絡宣傳16.7%其他2.7%游客信息渠道結構無線互聯網14.1%有線電視11.4%報紙書籍11.4%同行講解33.5%解說牌8.7%旅行社20.9%
人居環境要素認知變量的選取:在前文構建的人居環境要素認知體系基礎上,結合蘭溪村人居環境特征,重新篩選了蘭溪村了人居環境要素認知變量,最終納入變量體系的人居環境要素共35個(表3)。

表3 蘭溪村人居環境要素認知變量選取
在人居環境4個子系統中,社會文化環境納入了包括“洗泥節、盤王節、瑤家女子拳、風雨橋、讓泉巷、水龍祠壁畫、古城墻、黃氏宗祠、讓泉巷”在內的11個人居環境要素;自然生態環境納入了包括“小河流多、植被覆蓋率高、降水豐富、四周環山、丘陵”在內的10個人居環境要素;居住生活環境納入了包括“摩托車、水泥路、紅磚平房、文化廣場”在內的6個人居環境要素;經濟發展環境納入了包括“景區干凈整潔、農村信用社、具有民宿”在內的8個人居環境要素。
蘭溪村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水平測度:借鑒汪芳[11]等人的計算方法,先計算游客的人居環境要素認知得分,然后對得分進行認知水平等級劃分,分為高、中、低三級。
測算游客人居環境要素認知得分:
(1)
式中,Scog為游客的人居環境要素認知得分;ai為人居環境要素構成變量,共有35個得分變量。
通過Scog計算所得值將游客的認知水平分為高、中、低三級。公式規定,評定大于認知水平的平均值加上0.5個標準差的認知得分為高級;小于認知水平的平均值減去0.5個標準差的認知得分為低級;認知得分處在低級與高級之間的為中級,計算公式為:
(2)
式中,Rcog為認知水平等級;x為被調查游客總數;σ為標準差。本文利用上式計算調研數據,結果表明,低、中、高三級認知水平的人數和所占比例依次是:78人為低認知水平,占比29.7%;111人為中等認知水平,占比28.1%;74人為高認知水平,占比28.1%。
蘭溪村人居環境要素認知程度分析:在游客認知水平調查中,問卷采用李克特量表的測量方法,問題提供5個級別的選項,1級代表認知極差,2級代表認知較差,3級代表認知一般,4級代表認知深,5級代表認知非常深,低于3級則代表不能認知。調查中涉及的人居環境要素變量一共有35個,各個認知變量的認知程度計算公式為:
(3)
式中,UMCa為人居環境要素的認知程度;N為抽樣的游客樣本總計263;Ua為不能認知第a個人居環境要素的游客數量,其最小值是0,最大值是263。UMCa的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1。通過將調研數據代入公式,統計游客對于各人居環境變量的認知程度,結果見表4。

表4 人居環境要素認知程度分析
根據計算,可得到如下結論:①游客對蘭溪村自然生態環境要素認知度整體較高,尤其是對蘭溪村的空氣質量認知程度最高,達到0.91,空氣質量良好是游客對蘭溪村人居環境的第一感知要素,這與該村三面環山的地理位置是分不開的。②在社會文化環境要素中,蘭溪村傳統節日“洗泥節”認知水平最高,達到0.66。由此可見,洗泥節是蘭溪村最具民族特色的人居環境要素之一。實際上,蘭溪村洗泥節已被評為湖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還有很大的保護和發展空間。而其他社會文化環境要素認知均較低,這可能與習俗活動的舉辦時間和影響力有關。③游客對蘭溪村居住生活環境要素認知度整體一般,但對蘭溪村內部的水泥路和紅磚房認知程度較高,這得益于旅游開發與保護的結果。④對經濟發展環境要素,游客整體認知水平較低,尤其是對蘭溪村旅游收入情況認知程度最低,這與游客停留時間較短、很難親身體驗有很大關系。
游客認知自變量的篩選:影響游客人居環境要素認知的因素主要包括游客個體特征、旅游經歷、信息渠道和旅游目的等方面,因此本文初步選取以上4個方面的16個自變量。但是考慮到自變量之間可能存在回歸共線問題,因此需要對這16個自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以便剔除相關系數較高的重復變量。具體操作為:①根據考慮到個體特征對人居環境要素認知影響較大,因此建議保留該類型自變量。②考慮到游客獲取蘭溪村人居環境要素的信息渠道可能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因此建議只保留信息獲取渠道種類變量。③考慮到不同的旅游動機可能是影響人居環境要素認知的因素,建議保留自變量,最終選取9個自變量進行斯皮爾曼相關性分析,結果見表5。表5結果顯示,兩兩相關性分析系數均低于0.5,表明變量中沒有顯著的相關性,可以展開后續分析。

表5 基于游客自變量的相關性分析
注:各符號表征的變量為:Ⅰ----性別、Ⅱ----年齡、Ⅲ----主要動力、Ⅳ----教育程度、Ⅴ----民俗歷史、Ⅵ----觀光游覽、Ⅶ----探親訪友、Ⅷ----渠道種類、Ⅸ----出游次數;ρ為相關系數,ω為顯著性。*表示在0.05的顯著性水平下相關性顯著(雙尾檢驗),**表示在0.01的顯著性水平下相關性顯著(雙尾檢驗)。樣本數為263。
主要影響因素分析:本文利用Logistic回歸模型[12]和Stata統計軟件中的序次Logistic進行回歸分析。?代表游客認知水平等級,為因變量。自變量是篩選出的9個無高度相關的游客特征值,以此建次序Logistic回歸模型,具體回歸模型為:

(4)
式中,?=1,2,3,為游客認知水平,分別代表游客認知水平的低、中、高;δ為誤差項。回歸通過0.01顯著性檢驗,見表6。

表6 序次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
注:*表示在0.01水平上顯著。
計算結果顯示,游客的出游次數對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水平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其他因素則對游客人居環境要素認知結果影響不大。具體而言:①出游次數越多,游客對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水平越高。這表明游客的旅游經歷對提升人居環境要素認知非常重要,這類游客往往旅游經驗豐富,對每一處潛在的旅游地都會提前獲取相關信息,這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游客的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水平。②回歸結果顯示,信息渠道種類、教育程度、民俗歷史等因素與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水平不相關,這與初步研究設想并不相同。可能的原因:一是蘭溪村旅游解說系統不完善,游客獲取相關旅游景點的信息渠道十分有限,導致信息渠道種類與游客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水平存在不顯著關聯。二是在實地調研中發現,蘭溪村旅游基礎設施不完善、民俗和娛樂設施較少,很少有游客在蘭溪村過夜,基本上都是匆匆游覽一遍村落,或簡單觀看民俗表演,停留時間非常有限,導致游客對蘭溪村人居環境要素認知不足,而與游客受教育程度沒有直接聯系。三是調研結果顯示,大多數游客對蘭溪村勾藍瑤文化了解不深入,村落對勾藍瑤文化的開發層次較低,僅有間歇性的勾藍瑤文化表演活動,這對勾藍瑤文化的傳播和擴散帶來了很多局限性。大多數游客對蘭溪村的自然環境要素影響深刻,對傳統的歷史文化民俗知之甚少,這也導致了歷史文化旅游動機對游客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水平影響不大。
本文以我國傳統村落蘭溪村為例,構建了游客視角的人居環境要素認知體系,并對游客的人居環境要素認知進行了測度,分析了影響游客認知的關鍵因素。研究表明:①游客對蘭溪村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整體水平較低,個體認知的差異較大。②游客對蘭溪村的自然生態環境認知度最高,對社會文化環境認知水平最低。③影響游客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水平的關鍵因素是出游次數,渠道種類、教育程度、文化動機等因素對游客人居環境要素認知水平影響不大,這與蘭溪村當前的旅游現狀密切相關。
本文從游客視角探索傳統村落人居環境要素的認知情況,為傳統村落人居環境建設要點和旅游開發重點提供經驗借鑒,為傳統村落的保護與發展提供理論和實踐依據。但仍有一些問題值得商榷,如傳統村落人居環境認知要素體系的構建可能存在因人因地而異的情況,這會對研究結果產生較大影響。此外,影響因素的自變量選取也是較難把握的,不同的案例地、游客群體和調研時間等會對研究結果產生一定的影響。因此,如何持續跟蹤某一案例地,進行系統研究是下一步關注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