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勇
(陜西省水利發展調查與引漢濟渭工程協調中心,陜西 西安 710004)
黃河,中國古稱大河,中國第二條大河,發源于我國青海省巴顏喀拉山脈,流經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蒙古、陜西、山西、河南、山東9 個省區,于山東省東營市墾利縣注入渤海。黃河干流全長5464 km,水面落差4480 m。流域面積79.5 萬km2(包括內流區面積4.2 萬km2)。河源至內蒙古自治區托克托縣的河口鎮為上游,河道長3471.6 km,流域面積42.8 萬km2;河口鎮至河南鄭州市的桃花峪為中游,河道長1206.4 km,流域面積34.4 萬km2,占全流域面積的43.3%,落差890 m;桃花峪以下為下游,河道長786km,流域面積只有2.3 萬km2。黃河多年年平均天然徑流量580 億m3,僅占全國河川徑流總量的2%。流域內人均水量593 m3,為全國人均水量的25%;耕地畝均水量324 m3,僅為全國耕地畝均水量的17%。黃河是一條多泥沙河流,其突出特點是“水少沙多、水沙異源”。三門峽站多年平均輸沙量約16 億t,平均含沙量為35 kg/m3,在大江大河中名列第一。黃河水、沙的來源地區不同,水量主要來自蘭州以上、秦嶺北麓,泥沙主要來自河口鎮至龍門區間與涇河、北洛河及渭河上游地區。
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早在上古時期,炎黃二帝的傳說就產生于此。在我國5000 多年文明史上,黃河流域有3000多年是全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孕育了河湟文化、河洛文化、關中文化、齊魯文化等,分布有鄭州、西安、洛陽、開封等古都,誕生了“四大發明”和《詩經》《老子》《史記》等經典著作[1]。黃河流域悠久的歷史,為中華民族留下了十分珍貴的遺產,留下了無數名勝古跡,是中華民族的驕傲。然而,黃河也是一條多災多難的河流。黃河突出的特點造就黃河流域主要災害是旱災和水災(洪水),中上游是旱災為主,中下游是水災為主,水旱災害頻發,危害極為嚴重。
2.1.1 旱災情況
黃河流域的旱災,具有災情重、頻率高的特點。從有歷史資料記載至1945 年,有大旱成災記載的年份達1070 余次[2]。位于黃河流域中游的山西旱災頻發,據統計,山西省在1464 年~1949 年的486 年中,共發生旱災284 次,平均不到2 年一次。陜西省在1629 年~1949 年的321 年間,共發生旱災131 次,平均2.5 年一次。干旱造成的災難十分嚴重。1638 年~1640 年期間,黃河流域發生了歷代罕見的、多年連續的特大旱災,無雨期長達17~19 個月,黃河支流汾河、沁河、伊河等多次干涸,“焦地流金,大地生煙,野絕青草,寸粒不收,雁糞充饑,骨肉相食,十室九空”就是對災情的記述。上個世紀的1942 年~1943 年大旱,僅河南省就餓死幾百萬人。
2.1.2 洪水災害情況
歷史上黃河兩岸以水災嚴重而著稱,由暴雨洪水和冰凌洪水造成的水災遍及全河的上、中、下游,但主要在下游,其特點是:決口頻次高,淹沒面積廣,水淹沙壓災情重,經濟損失大,后果嚴重,影響深遠。黃河洪水災害主要有洪水決溢和凌汛災害,由于泥沙不斷淤積,黃河下游河道成為“地上河”,洪水決溢頻發。據文獻記載,自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 年)至1938 年的2540 年中,黃河在下游決口的年份達543 年,平均約四年半一次,從清道光二十一年至民國27 年的98 年當中,就有洪災64 年,平均不足兩年就有一年發生洪水災害。有的一年中決溢多次,總計決溢達1590 多次,并有多次大的改道和遷徙。改道最北的經海河至天津入海,最南的經淮河入長江。水災波及黃淮海平原冀、魯、豫、皖、蘇五省區,總面積約25 萬km2。決口后的洪水一瀉千里,水沖沙壓,田廬人畜,汪洋一片,淪為澤國,災情極為嚴重。1933 年8 月10 日,黃河陜縣站出現洪峰2000 m3/s 洪水,河南溫縣、武陟、長垣、蘭封、考城5 縣多處決口,淹及當時的河南、山東、河北、江蘇4 省30 縣,受災面積6592 km2,273 萬人受災,死亡12700 人,財產損失2.70 億元(為當時銀圓)。黃河最大支流渭河也是洪水災害頻發,近代以來的1954 年洪水、1981 年洪水、1998 年洪水、2003 年洪水均十分嚴重,尤以2003年洪災損失慘重。據統計,“03.8 洪水”造成庫區6 縣46 個鄉鎮被淹,受災人口達49 萬人,倒塌房屋5.76 萬間,農作物受災面積81 萬畝,直接經濟損失29 億元[3]。
黃河是世界上泥沙最多的河流,年平均含沙量37.8 kg/m3。渭河、涇河等多沙支流洪峰含沙量高達300 kg/m3~500 kg/m3,且60%的水量和80%的泥沙都集中在每年的汛期。黃河平均每年帶入下游河道的泥沙約16 億t,約有1/4 淤積在下游河道內。河道淤積一方面使排洪能力降低,洪水位抬高,容易造成漫決;另一方面是由于河道淤積,使主流游蕩擺動,出現“橫河”“斜河”,大溜頂沖大堤,易于造成沖決。所以泥沙淤積是形成黃河下游洪災的癥結所在。黃河的泥沙主要來自中上的黃土高原,而造成大量泥沙流動的因素就是嚴重的水土流失。
黃河流域是我國乃至世界水土流失最嚴重、生態環境最脆弱的地區。黃河流經的黃土高原地區總面積64 萬km2,由于黃土土質疏松、垂直節理發育,水土流失嚴重,水土流失面積就占45.4 萬km2。水土流失導致的溝蝕的發展,將黃土高原切割得支離破碎,溝壑縱橫,其中長0.5 km 以上的溝壑達27 萬多條;而在水土流失最嚴重的多沙粗沙區,大于3 km2以上的溝道6000 多條。據統計,黃土高原每年因溝壑侵蝕約損失6000 多公頃土地,占總耕地面積90%以上的坡耕地,每公頃每年流失土壤120 t~150 t,流失水量300 m3~450 m3。大量泥沙淤積在下游河道,形成地上懸河,形成“越墾越窮,越窮越墾,越墾越流失”和黃河下游大堤“越加越險,越險越加”兩個惡性循環。嚴重的水土流失,既造成了流出區的貧困,又給流入區帶來了洪水威脅,黃河因泥沙河流水沙關系失衡,河道淤積抬升為懸河,歷史上多次決口改道,使下游25 萬km2土地上人民大眾難以安居樂業。黃河洪水威脅一直是中華民族的“心腹之患”,其根源就是黃河中游的水土流失。
“黃河之害在于泥沙”“黃河寧,天下平”歷代治理黃河的經驗告訴我們,欲治國,先治河;欲保河流,先治泥沙。水土保持在治理黃河中經歷了漫長艱難的探索。
早在遠古時代,黃河流域就有大禹“平治水土”的傳說;在有文字記載的3000 多年歷史中,從西周開始,到秦、漢、魏、晉,隨著農業生產的發展,逐步提出了合理利用土地的要求,并開始采用蓄水保土、平整緩坡等保護水土的措施,唐、宋以后進而創造了丘陵緩坡修梯田和溝道筑壩攔泥的技術。明嘉靖年間,周用在上表皇帝的《理河事宜疏》中指出:治河、墾田,事實相因,水不治則田不可治,田治則水當益治,事相表里。如此做法能“一舉而興天下之大利,平天下之大患。”這是治黃史上最早出現的“溝洫治黃”論,是最早把水土保持和治理黃河聯系起來的觀點。
近現代水利先驅李儀祉先生在《關于治導黃河之意見》中指出“河患癥結所在之大病,是在于沙,洪水不減,沙患不除,則河恐無治理之日。”[4]1946 年,時任國民政府黃河水利委員會委員長的張含英先生率黃河治本研究團,考察黃河上中游后明確指出:黃河下游水害之癥結,在于泥沙,在于黃河上中游的水土流失。20 世紀20 年代~40 年代,在李儀祉、張含英、傅煥光等水保先驅的積極倡導下,水土保持作為減少黃河泥沙和提高農業生產能力的措施開始納入治黃方略,并建立水土保持觀測試驗站,開展科學研究,取得了一批實驗數據。
新中國成立后,黨和國家對治理開發黃河極為重視,把它作為國家的一件大事列入重要議事日程。在黃河治理中,把水土保持作為一項主要措施給與了高度重視。1955 年全國人大一屆二次會議通過的《關于根治黃河水害和開發黃河水利綜合規劃報告》,把黃土高原水土保持正式列入國民經濟計劃。同年,中國科學院組織黃河中游水土保持綜合考察隊,對黃土高原進行廣泛深入的實地普查,其考察成果成為后來黃河流域水土流失區科學分類和水土保持科研工作的重要基礎。20 世紀60 年代、70 年代,國務院確定河口鎮到龍門區間的42 個縣為水土流失重點治理區,提出“實行全面規劃,因地制宜,集中治理,連續治理,坡溝兼治,治坡為主”;并注重水墜壩、機修梯田和飛播造林等實用技術的推廣,使治理水土流失工作初具規模。80 年代,總結提出了“以小流域為單元,進行全面規劃,綜合治理”的經驗,并在黃土高原開展小流域綜合治理試點,先后安排3 批共121 條小流域開展綜合治理,在土地利用、農村生產結構調整、加快水土流失治理進程等方面取得了積極成果。1994 年10 月啟動實施黃土高原水土保持世界銀行貸款項目,先后兩期共引進世行貸款3 億美元,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其中一期工程被世行官員盛贊為“修在黃土高原上的金字塔”“世界銀行農業貸款項目的旗幟工程”,并獲得“世界銀行行長杰出成就獎”。1991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水土保持法》頒布實施,使水土保持工作進入法制化軌道。2000 年,《全國生態環境建設規劃》出臺,進一步促使水土保持工作廣泛開展和逐步完善。
在組織開展項目治理的同時,十分重視科學研究。建國初期至90 年代,在國家重視支持下,中國科學院、農業部、林業部、水利部和陜西、山西、甘肅、寧夏、內蒙五省(區)組建科研機構,組織在黃土高原土壤侵蝕規律、機理,植被恢復、以及工程技術、農作技術與林草技術等試驗研究,取得一批實際觀測數據和科學技術研究成果。這些數據與資料對我國水土保持科學技術研究工作起到了基礎支撐作用,為日后有效開展水土保持治理奠定了科學的基礎。
總之,通過建國以來半個多世紀的探索,從植樹種草,恢復植被,到改造坡地,修建梯田,再到治理溝壑,筑壩攔沙,經歷了“探索—實踐—再探索—再實踐—全面發展”的歷程,總結出了一條以小流域為單元,山、水、田、林、路統一規劃,溝、梁、峁、坡綜合治理,植物措施、工程措施、耕作措施科學配置,生態效益、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協調發展的具有黃河特色的水土保持路子,較好地解決了治理與開發、治坡與治河的關系。
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已上升為國家的戰略,是黃河保護與治理的又一個“春天”。2019 年9 月18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座談會上發表重要講話,深刻闡述了事關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一系列根本性、方向性、全局性的重大問題,明確指出“治理黃河,重在保護,要在治理”。2020 年1 月3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六次會議上進一步強調,黃河流域必須下大氣力進行大保護、大治理,明確提出了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四個堅持”的重大原則和六方面重大問題,這對于新時代黃河治理保護及水利事業發展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義。習近平總書記在兩次重要講話中都對水土保持工作作出重要論述,既充分肯定了水土流失綜合防治取得的顯著成效,又提出了明確要求,強調黃河“中游要突出抓好水土保持”。特別是總書記深刻指出“水土保持不是簡單挖幾個坑種幾棵樹,黃土高原降雨量少,能不能種樹,種什么樹合適,要搞清楚再干”,彰顯了總書記反復強調的科學治理精神,為新時代水土保持工作指明了方向,提供了科學指南。
黃河流域構成我國重要的生態屏障,是重要的經濟地帶和打贏脫貧攻堅戰的重要區域。貫徹落實總書記關于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講話精神,扎實搞好黃河流域生態保護與治理,充分發揮水土保持的基礎保障作用。一要理清思路,堅持系統保護和發展理念。強化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落實好“重在保護、要在治理”這一戰略要求,準確把握水土流失“防”與“治”、控增量和去存量的辯證關系。堅持生態優先、綠色發展,堅持保護優先、防治結合,統籌山水林田湖草綜合治理、系統治理、源頭治理,不斷提升黃河流域生態文明建設水平。二是要發揮水土保持措施群體效應。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黃河存在的一系列問題,表象在黃河,根子在流域。”要立足黃河水沙問題,河道和流域兼顧,按照“上游涵養、中游治理、三角洲保護”的黃河流域生態保護戰略布局,全流域山水林田湖草統一規劃、整體推進,以小流域為單元綜合治理、系統治理,以支流為骨架集中連片、規模治理,以行政區為單位分工負責、統籌推進,充分發揮水土保持措施群體效應,有效減少入黃泥沙,為協調水沙關系、確保黃河安瀾作出水土保持的貢獻。三要抓緊開展科學研究,加快科研成果轉化,提高水土保持林草的結構和功能,樹立綜合意識,將山水林田湖草作為生命共同體進行設計,提高水土保持工程的質量和設計標準,有效保護好水土資源,促進和保障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