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風風的日記

2017年2月28日 周二 陰

離高考還有一百天，大家伙兒該瘋狂刷題的就瘋狂地刷題，該梳理框架的就梳理框架，我撐著腦袋，嘴里叼根筆，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反正我現在算是看開了，沒那個腦子學理科干脆放棄得了，也不知道當初怎么被豬油蒙了心，巴巴地要選這玩意兒……

“趴在這兒想什么呢？”包子用拳頭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疼！死孩子下手沒輕沒重的。”我皺著眉瞪著包子。

“虛了吧，剛剛那一拳三成力都不到。”包子一屁股坐在我前面的位置面對著我。

“不去搞學習來我這兒磨洋工，看老楊頭錘不死你！”我撐著下巴給他翻了一個白眼。

他把試卷拍在我的課桌上，用食指戳兩下：“看看，上次物理測試的試卷。”

“哎喲，真喜慶。”

“那可不，全班數你最喜慶，你看你學的什么玩意兒。”

“代替我爸教育我呢？”我沒好氣地說。

“我要有你這閨女早就氣得去見馬克思了。”

我觍著臉笑：“嘿嘿，帶上我唄，咱倆一起搭個伴兒。”

“能耐！上點心吧，只有一百天了。”包子一臉嫌棄。

“去去去，啰里吧嗦的，別在這兒影響我學習，趕緊走！”

老楊頭一半兒的紅筆芯可能都用在我這張皺巴巴的試卷上了。我看著桌子上紅彤彤的試卷，便莫名地有些煩躁，粗魯地把試卷塞進抽屜，繼續看上節課沒有看完的青春雜志。

“花樣年華的十七歲，輕輕的風，淡淡的云，甜甜的雨，青春一半明媚一半憂傷。那個陽光灑滿大地的午后，一個穿著白色球衣的少年闖進了我的視線，他的臉上全是細密的汗水，順著流暢的臉型滑向下巴，在陽光折射下閃閃發亮，他微笑著向路旁的女同學喊道：‘同學，能幫我把球遞過來嗎？一口潔白的牙齒讓他的笑容顯得越發明朗，女孩呆呆地看著男生……”

一篇文章看下來，我仰天長嘯，捶胸頓足，敢問上天，Why？別人家的十七歲浪漫多情，恣意瀟灑，而我的十七歲除了高考還是高考，不禁酸溜溜地想起一句話：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好不容易混完一天，隨手從抽屜里拿幾本書塞進書包就出了教室，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

本來貍爸說好來接我回家的，我在校門口左等右等了快四十分鐘，貍爸還是沒有出現。學校規定不能帶手機，沒辦法和貍爸聯系，于是我決定自己走回家去。一定是我家的小電驢半路又出毛病了，發生這種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本應該習慣的，但還是忍不住生氣，瞧我這暴脾氣。

這時已過了學生離校的高峰期，路上行人稀稀拉拉。暖黃色的路燈照在我的頭上，我踩著自己的影子回家。這樣的時刻是很少的，我很少自己獨處，因為我的心臟不會說話，它以前是會說話的，那還是高二的時候。

每天它都會給我打氣：“貍風風，你要加油哦，不要放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就是考試考差了嘛，沒事，把錯的題重新做對就好啦！”“太好了，今天在認真聽課喲，很棒很棒，繼續努力！”“加油，你是最棒的，不要放棄”。那個時候我瘋狂地想要愛上學習，認認真真聽講，認認真真做筆記，下課也不出去玩，就在座位上坐著思考上課聽不懂的問題。可是結果卻不盡人意。考試成績一次比一次差，考試排名從后往前看，老師看我的眼神也逐漸冷漠，我的座位從中間的第二排調到了最后的角落。令我最難受的是和我玩得很好的同學向我投來安慰的眼神，我卻覺得變了味道，覺得他們看不起我，他們同情我，就像在隔壁跑道上看見一個腿腳不靈便的人，哥們兒，你還是棄權吧。

想起這段過去，我依舊會紅了眼眶，慢慢地裹緊自己的外套，低著頭走，思緒像一縷青煙若隱若現，越飄越遠。漆黑的夜晚，除了車輛偶爾駛過的聲音，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只想往回憶里鉆，和過去相伴。

那段時間我周身散發出陰冷又頹靡的能量，似乎有一朵烏云長在我的頭上。表面上還是習慣性地像以前一樣麻木地聽講，可是心臟里的血液似乎不再流動，像是被什么凝固了，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籠罩著。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四肢攤在床上，把臉埋進被子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是進行一場可怕的儀式。然后，若無其事地去洗漱。

直到某天晚上，我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里捂著嘴巴不知道哭了多久，這時，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放棄吧，不要這么拼命跑了，學習什么的真的不適合你，還不如看開一點，沒心沒肺起碼不會比現在難受。可是這種感覺不亞于你要放棄一個你喜歡了很久的男孩！原諒我用這種過分的比喻，可是對于我來說就是這個樣子的。在貍爸的影響下，我認為學習非常重要，雖然腦袋從未開竅。放棄的念頭無異于和貍爸唱反調，想到家人失望又無奈的眼神，我忍不住責怪自己：怎么就這么笨呢！

不過，對于我貍風風來說，學習開小差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很快，我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那就是看少女雜志。心態放平之后，我的成績有了一點點起色，但僅限于語文和英語，數理化的分數依然慘不忍睹，我對學習理科的態度從舔狗到不屑，就像你發現那個曾經讓你心中小鹿亂撞的男生臉上青春痘原來那么多且說話粗鄙，便有一種恨不得自戳雙目的感覺。

作者簡介：李古月，武昌理工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2017級寫作班學生。指導老師：錢鵬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