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柱 雷晴嵐
J.R.R.托爾金(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是英國著名的奇幻小說家、語言學家,其作品有《魔戒》《霍比特人》等,并被翻譯成多國語言。托爾金在其創作中借鑒了《貝奧武夫》《圣經》及大量神話作品,創造和創新出諸多人物形象,這些人物形象性格和文化的多樣性,構成了獨具特色的“中土世界”。
托爾金的奇幻小說在世界文化中刻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并對中國文化也產生一定的影響。但西方奇幻文學形象在中文文化中存在空白,使得其形象的譯入存在一定問題。所以,本文將以蘇珊·巴斯奈特的文化翻譯為切入點,以吳剛譯的奇幻小說《霍比特人》中個別形象為例,通過分析文中的文化背景、性格,對其中文翻譯和相關文化進行分析,以期對同類型翻譯有所啟示。
蘇珊·巴斯奈特(Susan Bassnett)是英國著名的翻譯理論家和學者,她提出了文化翻譯觀理論。具體來說,該理論內涵包含以下幾點:首先,相比傳統翻譯學所研究的語言、語法等問題,巴斯奈特認為翻譯應更注重翻譯的文化因素,這些因素包括語境、歷史、習俗等;其次,通過對翻譯中的編碼和解碼進行分析,巴斯奈特認為翻譯超出了語言之間轉換的范疇,需要將文化交流因素考慮在內;再次,巴斯奈特在對比了奈達、波波維奇等學者有關對等理論的研究后,認為在文化和語言層面的完全對等是不存在的,譯者的目的是要達到文化的最近似的對等;最后,巴斯奈特認為不同時期文化信息發生變化,譯者需要適當改變自己翻譯原則和規范。此外,巴斯奈特在其著作中提到了翻譯中的得與失(Loss and Gain),并對詩歌等翻譯進行了探討。其理論在文化翻譯學派中占有重要地位,對文化翻譯的影響至深。
巴斯奈特對相關對等理論進行了分析,她認為翻譯中完全對等是不存在的。翻譯中的對等不能單純依靠尋求等同來達成[1]。同時,她強調文化轉換才是翻譯的目的,翻譯中的文化對等不能單純地在原文中找到,而需要譯者進行創造。要求譯者在進行文學翻譯時需要運用適當的翻譯策略和方法。
關于矮人的文化背景,其來源于日耳曼神話和北歐神話。在《霍比特人》中,矮人體型矮但強壯、抗寒抗熱,居住在山底挖鑿的城市中,通常被與挖礦、金屬加工、手工藝聯系在一起,他們喜愛稀有金屬和礦石,有著貪婪、好財的性格。
“dwarf”最大的特點就是身材矮小。中文中對應的表達有“侏儒”。在《現代漢語詞典》中,“侏儒”有“身材異常矮小”之意,且多為貶義。《史記·滑稽列傳》中有“優旃者,秦倡侏儒也”之說,《送余中丞》中有“自媿侏儒共比肩,何當青眼向人偏”的記載,都將侏儒視為優憐之人或迎合統治者而取寵之人。故“侏儒”并不符合“dwarf”的形象。吳剛的譯本中將“dwarf”譯作“矮人”,顧名思義為“身材矮小的人”,能體現“dwarf”的中心特點,但由于在中文文化中無其他意義和文化內涵。“dwarf”本身具有的文化內涵就融入了中文文化中。
對于中國讀者來說,“侏儒”已經有其文化意義,與“dwarf”的形象相沖突,兩者不能完全對等,譯者通過一定的翻譯策略進行創造,使得“矮人”這一翻譯得到了中文讀者廣泛接受。且讀者在每一次重新閱讀中都能有效地創造一個文本[2],使得“dwarf”的文化內涵通過讀者傳播被植入“矮人”中,產生了對等。由此可以看出,讀者在文化植入過程中起著決定性作用,而譯者的優質譯文起到了引導作用。
在傳統翻譯學中,大多學者將翻譯的過程形容成單純的語言轉換過程。蘇珊·巴斯奈特認為,譯者在進行翻譯轉換行為中要注意文化因素的作用[3]。在不同的語境或其他文化因素下,語言的意義會產生轉變,譯者在翻譯中必須注意對文化因素和語境的掌握,并通過適當改變譯文來契合文化因素。
托爾金的精靈形象借鑒了日耳曼神話中的精靈。其筆下的精靈擁有永久的生命、感官敏銳、擁有魔法,為正義、優雅、智慧的正面形象。在日耳曼神話中,精靈為一種神秘的類人的超自然存在,擁有魔法和美麗的外表;但基督教的典籍卻將其與疾病和性威脅聯系在了一起。
在中國文化中,精靈指鬼怪或神仙,也有機警聰明之意。但“elf”和“精靈”的翻譯已經形成了對等。西方文化和托爾金書中的“elf”對應的文化內涵已融入“精靈”中,“精靈”被賦予了超出中國文化的意義。但譯文為“精靈”的英語詞語還有“fairy”,主要指人形、體型小、擁有魔法的生物或任何擁有魔法的生物。“fairy”對應的翻譯可包括“精靈”“仙子”“仙女”“妖精”等,具有很大的模糊性和迷惑性。譯者在對“fairy”進行英譯中和對“精靈”進行中譯英時必須清楚其在原文中的形象和內涵,做到準確翻譯,以免造成讀者誤解。
由此例子可以看出,翻譯不僅是語言轉化的過程,也是文化交流的過程,譯者是這個過程的主體[4]。譯者有責任對原文的文化和語境進行區分和認識。在做到語言上對等的同時,進一步了解語言中的文化信息和內涵。在將文化信息和內涵再現為語言時避免語言上的沖突所造成的文化沖突。
蘇珊·巴斯奈特從文化的角度談論了翻譯中的得和失。她認為人們總是討論語言翻譯時的失,相反譯者能通過翻譯豐富譯語文化,使譯語意義更加清晰[5]。換句話說,在文化翻譯中產生的文化流失,可以通過譯者使用的翻譯策略對譯文文化進行補充。這就要求譯者擁有一定的文化素養,掌握正確的翻譯技巧,以再現文化內涵。以半獸人為例:
托爾金筆下的“orc”與“goblin”本質上屬于同一形象。其筆下的半獸人體型似人、四肢扭曲、變態,長有利齒,皮膚如燒焦,食人肉,為邪惡、黑暗的形象。“orc”一詞借鑒了史詩《貝奧武夫》中格倫德爾(Grendel)的種族“orc-nass”(古英語),其意為“食人魔鬼”(orge)。
吳剛通過意譯的方式將“orc/goblin”譯為“半獸人”。“獸”有野獸、鳥獸之意,在中國文化中有“禽獸不如”“獸行”等表達,具有野蠻、下流的文化內涵。在中西文化中,“獸”都是擺脫了道德約束的生物,是欲望和墮落的代表。“人”體現了“orc/goblin”的形態。“半獸人”便展現其兇殘、暴力的人形形象,兩者文化內涵的相似性使這種譯法廣受讀者歡迎。但“orc”被分為“Uruk-hai”“Goblin”“Half-orcs”等亞種。由于已將“orc/goblin”譯為“半獸人”,將其亞種“Half-orcs”譯為“半半獸人”或“四分之一獸人”顯然不可取。筆者認為“獸人”可以表現其形象,故用“獸人”即可,并將“Half-orcs”譯為“半獸人”。
蘇珊·巴斯奈特在對詞語翻譯進行分析時提出譯者可以憑借結合的手段來追求最近似的對等[6]。上例將“獸”和“人”結合便達到了文化內涵的近似,體現了譯者對語言文化和原文文化信息的深刻了解和學習。但譯者在這里忽略了原文外的相關背景文化。介于《霍比特人》并非獨立的文學作品,譯者有必要對原文背后的文化進行深刻了解。
譯者的職責和最高原則應是忠于原作,再現原作的文化內涵,實現文化交流[7]。譯者對文化的態度反映在譯文中。讀者能檢驗譯文和譯者的水平,同時與譯者一起推動文化交流。奇幻文學及其衍生的產業在如今不斷蓬勃發展,包括托爾金的奇幻文學引出了諸多古典西方文化,而奇幻文學的翻譯將會是這些文化傳播和交流的驅動力。
奇幻文學形象在不斷推陳出新,這對于翻譯無疑是一種挑戰。大多奇幻文學形象擁有神話或文化背景。從巴斯奈特的文化翻譯觀來說,文化在翻譯中的地位至關重要,譯者在進行翻譯時必須關注文化問題,對原語和譯語文化、原文文化、原文相關文化和作者的背景進行細致的了解和學習,通過不同的翻譯策略和方法再現和賦予譯文文化。譯者要充分了解語言的文化信息,避免詞語沖突或意義模糊。并通過譯者與讀者的聯系,將文化再現給讀者,讓優秀的譯文能夠得到讀者的認可,促進文化交流,豐富譯語的文化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