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處是一種力量

獨坐敬亭山

[唐]李白

眾鳥高飛盡，

孤云獨去閑。

相看兩不厭，

只有敬亭山。

鳥兒們都高高地飛走了，只留下孤單的云彩飄來飄去。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互相看不夠的，只有我和敬亭山。

我是李白，感謝那么多人喜歡我。

無論如何，我的文字都是明亮積極的。雖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我的個性決定我的詩無比灑脫。最早是賀知章讀了我的《蜀道難》，稱我為“謫仙”，后來大家都這么叫我。也許，我真的是錯來了人間。

有人說，這首《獨坐敬亭山》的具體創作時間模糊不清，大約在我的中年。當時，受族弟李昭邀請，我第一次來到宣城。李昭當時任宣州長史，所以來宣城之前，我已經寫了一首《寄從弟宣州長史昭》，詩中云：“爾佐宣城郡，守官清且閑。常夸云月好，邀我敬亭山。”于是有人不解，我既然是應邀到敬亭山的，又怎么會是獨坐敬亭山呢？

也有人說，這首詩好像作于晚年。那時的我，飽經流離、戰亂與冤屈，應該是最后一次登敬亭山。那一次，沒有了擁朋如云的熱鬧，也沒有了迎來送往的喧囂，在無限寂寞中，才有了獨坐敬亭山的心境。

若你問我這首詩到底寫于什么時間，我也不給什么標準答案，只送給你四個字——“詩無達詁”。

還有人說，我好像特別喜歡以“獨”字命題，并且特別喜歡寫跟敬亭山有關的詩歌。此話不假，敬亭山我來過不下七次。至于以“獨”字命題的詩，就有《春日獨酌二首》 《月下獨酌四首》 《秋夜獨坐懷故山》 《北山獨酌寄韋六》 《春日獨坐寄鄭明府》等。也有人表示懷疑，李白耐得住孤獨嗎？他整天吃吃喝喝、瘋瘋癲癲的！對此，我不做任何解釋。《詩經·王風·黍離》中有一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大家琢磨去吧！

有人說，這首詩前兩聯的意思是：鳥兒們高飛遠去，無影無蹤;寂寥長空中一片云彩也不愿停留，漸飄漸遠。也有人說，這是感慨之詞，不是純粹寫景之作，“盡”“閑”二字，對“獨”有意境上的烘托作用，是一種心靈的孤獨和空寂。至于“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它的意義并不在于用了什么樣的修辭手法，而在于你是否真的找到了山水的靈魂，并找回了自己那顆自由自在的赤子之心。

這就是獨處的力量。

李白和敬亭山相互對望的情景，讓我想起老詩人王宜振筆下一只小鳥和一棵樹的故事，這首詩的名字叫《樹的苦惱》：

一只小鳥/給一棵樹講了許多飛翔的故事 /樹聽著聽著流淚了/樹也是一只鳥/樹有許多翅膀樹不能飛翔/樹的苦惱/是夜晚老做 /飛翔的夢

想象一下，如果一座山會說話，李白和敬亭山之間會有一場怎樣的對話？

（郭學萍，江蘇省特級教師，南京市鼓樓區第二實驗小學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