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有趣的古代判詞

陳勇釗 袁文良

封建時代的地方官，很重要的一項公務就是審判案件。結案時，自然要做出判決。由于當時的官吏多為舉人、進士出身，肚里的墨水較多，因而判詞也大多刻板冗長，但也有少數詼諧幽默的“父母官”，給后人留下了一些短小幽默、趣味盎然的判詞佳句，至今讀來仍會令人拍案稱絕。

北宋咸平年間，崇陽縣有人舉報管理錢庫的小吏每天都將一枚小錢藏在帽子里帶回家?？h令張詠查實后，以“盜竊國庫罪”將其打入死牢。小吏認為判得太重，直呼冤枉。張詠提筆寫下判詞：“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小吏無話可說，只得服罪。

而在一代文豪蘇東坡的筆下，判詞這種老套的公文就變得更加妙趣橫生。他任徐州太守時，一法號懷遠的和尚告鄉民無端毆打出家人。經查，此僧身在佛門，心戀紅塵，某日喝得酩酊大醉調戲少婦被眾鄉民痛打一頓。懷遠為免遭寺規懲處，謊稱“鄉民欺負出家人”，告到徐州府。蘇東坡了解情況后寫下兩句話：“并州剪子蘇州絳，揚州草鞋蕪湖刀。”讓懷遠回去自悟。懷遠回寺后想了幾日，仍不解其中之意，后請教私塾先生。私塾先生看后笑著說：“并州剪子、蘇州絳、揚州草鞋、蕪湖刀這四種特產都是工匠打造而成的，而且‘打得好！”

與宋代充滿機巧的風格不同，明清時期的判詞以合乎人情事理見長。

明太祖朱元璋五世孫寧王朱宸濠府上養有一鶴，為皇帝所賜。一日，仆役帶鶴上街游逛，鶴被普通百姓家里的一只狗咬傷。狗的主人嚇壞了，連忙跪地求饒，周圍的百姓也為之說情。但那位仆役態度蠻橫，硬是拉扯著狗的主人到府衙告狀。狀詞上寫著八個大字：“鶴系金牌，系出御賜。”知府接狀，問明緣由，揮筆判曰：“鶴系金牌，犬不識字；禽獸相傷，不關人事。”判詞堪稱絕妙，入情入理，仆役也無言以對，只得作罷。

某年仲春，兩戶農民的牛相互打斗，一牛死去，一牛受傷。兩家主人為此鬧得不可開交，當地縣令也難斷此案。聽說知府察訪民情途經此地，兩家主人便攔路告狀。知府問明情況，當即判道：“兩牛相斗，一死一傷。死者共享，生者共耕?！彪p方一聽，覺得合情合理，于是爭端平息，兩戶人家和好如初。

與蘇東坡一樣，清代的鄭板橋也是一位寫判詞的高手。他任山東濰縣縣令時，一個和尚和一個尼姑被人抓到縣衙，說他們私通，傷風敗俗。原來二人未出家時是同村人，青梅竹馬私訂了終身，但女方父母把女兒許配給鄰村一個老財主做妾。女兒誓死不從，削發為尼，男子也憤而出家。誰知在第二年的風箏會上，這對苦命鴛鴦竟又碰了面，二人趁夜色幽會，不料被人當場抓住。主張婚姻自由的鄭板橋動了惻隱之心，判他們可以還俗結婚，并寫下判詞：“一半葫蘆一半瓢，合來一處好成桃。從今入定風歸寂，此后敲門月影遙。鳥性悅時空即色，蓮花落處靜偏嬌。是誰勾卻風流案，記取當堂鄭板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