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一切煥新，我們如舊

兩色風景

1

暑假結束了。開學第一天，我們一回到班上就開始玩一種游戲——互相看著，深情而傷感地說：你，瘦了……

我跟小強就這樣說了，然后我們又跟豆丫這樣說了。然后輪到了嚴田。

我們保持沉默。

嚴田：喂！為什么不說我瘦了！為什么！

2

班上有個不良少年，綽號肉松，因為名字里有個松字，身材又高壯，很多肌肉，故而得名。肉松常年是一副拽拽的表情，一個暑假過完，他留了一頭長發，是那種劉海垂下來夠得到下巴的長度。當他朝我們走來時，我竟覺得有一個人正拿后腦勺對著我們倒退，直到他用兩根指頭一左一右地撩開劉海，宛如卷簾，才發現那原來是正面。然后肉松酷酷地放下了簾子，臉又隱沒在頭發之中。

……這個年齡的男生，總是會有些奇怪的審美的。

3

肉松在暑假里努力健身了，緊身T恤加肌肉十分壯觀。他就把兩邊短袖卷上去，完全露出肱二頭肌和肱三頭肌，視覺效果是不錯，問題是這人有嚴重的狐臭。所以這種強調腋窩的新造型一亮出來就非常熏人，大家都會本能地做出一個退避三舍的反應，肉松就覺得他們被自己的強壯震撼了，很是得意。

4

因為這人是個粗野的不良少年，所以大家也不敢明確指出他的缺陷。不過這種酸臭味難道他自己意識不到嗎？

小強的看法是：你看臭鼬也不見得會被自己的屁熏死啊？

而嚴田表示：也或許臭他是能意識到的，但是內心產生了臭豆腐式的免疫力，感覺自己聞著臭，看著香？

……這是什么有味道的解讀？！

5

說起臭豆腐啊，學校附近的一條小吃街上有賣，一次路過的時候，我們被臭得幾乎暈倒，忽然非常好奇吃起來到底什么味道了。結果走近才發現附近在修下水道，那臭味全部來自淤積的污泥。拜它所賜，那家臭豆腐攤生意很好。

……原來不止唱歌有假唱，臭豆腐也有假臭。

6

說起來，學校附近有些做學生生意的店家，在暑假都暫時歇業，也給自己放暑假去了，有些青少年雜志也會這樣，趕在學生放假前飛快做完刊物，然后一起放假：

感覺只要蹭得上未成年人的熱度，即使走上了社會也還是能定期休假嘛……

7

橡皮來到班上的時候，嚴田發出驚呼，因為他曬得好黑。橡皮本該是雪白的不是嗎？但他還是那么自戀，得意地說覺得不能辜負陽光，于是試了試黑皮畫風，還不錯吧？

嚴田：但是，曬黑很容易老的，也容易長細紋。

橡皮臉色忽變，火速沖去學校超市買面膜了，并且在課間不顧旁人眼光地敷起來，能盡早挽回一點是一點。

橡皮還聽說多喝牛奶可以白回來，于是從那天起就以牛奶為主要飲料，一張嘴就散發出一股奶香味，打起嗝更是奶味熏天，給人一種教室里有個哺乳期嬰兒的錯覺。

8

豆丫神神秘秘地拉高衣袖露出大臂給我們看，那里竟然有個紋身！我們驚呼她怎么這么大膽！豆丫說其實是貼紙啦，好玩而已。

小強于是也神神秘秘地拉高衣袖露出大臂給我們看他的秘密。

我：啥秘密？什么都沒有啊。

他指著個紅點：是這個，看！蚊子叮的！

我們圍毆了這個無聊的人。

9

我們聊起紋身的話題。紋身雖然很酷，但是文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總有這樣那樣的不方便。有些單位或者公眾場合是不歡迎紋身人士的，比如日本的一些溫泉，紋身者就只能挑沒人的時候去泡，或者下去前必須用貼紙什么的掩蓋一下。那么那些面積紋得特別大、從雙臂到胸口到后背都紋滿了的社會人士豈不是無所遁形？

豆丫：那時候就謊稱自己穿著連體泳裝不就好啦？

……這位大佬真艷麗。

10

當然，紋身所帶來的真正不便，也許還在于人類容易喜新厭舊。所以還是用紋身貼紙吧，一段時間后自然褪色，過過干癮，無痛不留痕，不影響工作和學習。

1

據說別班有些同學趁暑假去做了美容。在韓國，女孩子出生前，許多父母就已經備好了整容錢。其實只要安全且不過度，追求美麗也無可厚非。當然這個年紀的學生，整容也頂多就是割個雙眼皮或者整牙罷了，太復雜的操作可是需要更多時間痊愈的。

“我們班會不會有人也悄悄整容了？”我們討論起來，“誰看上去變得更漂亮了？

結論是都沒有。

“那有沒有誰變得更丑了？”小強思索，“我們要把整容失敗的可能性也考慮進去。

我們三個人一起指著他。

12

關于整牙，就是戴個矯正牙套。我們的學霸兼班花燕子就做了。看來沒有人介意自己美得精益求精。話說我對燕子……呃……反正青春期少男總會很單純地對美麗的女孩有好感嘛。我看到她戴牙套就忍不住要尬聊，說我看過一些拳擊比賽，拳手上臺前就是要戴牙套的，這樣一拳揍臉上，牙不至于飛出去。

燕子：……

嚴田拍我的肩：兄弟，你是怎么做到把這么好聊的一個天給聊死的。

13

我跟燕子說，不過你的牙本來就很整齊了呀。

燕子：有點深覆合。正常的牙齒咬合是上前牙蓋過下前牙的距離應不超過下前牙牙冠長度的1/3，而深覆合是上前牙切緣蓋過下前牙牙冠長度1/3以上或下前牙咬合于上前牙舌側1/3以上。

我：……

燕子：所以還是需要整一下的。

我：……我聽完這么復雜一串，只覺得這口牙都得拔光才行。

燕子：……

嚴田拍我的肩：這個天不但被聊死了，還死無全尸啊。

14

話說新學期我們還換了教室，搬到了比原來更高的一層，僅僅只是這么一點兒改變也能夠帶來新鮮感。但是頭幾天還是會走錯。比如在快遲到的時候猛然推開別班教室的門，然后跟一堆陌生人大眼瞪小眼，在嘲笑聲中退場。

“好好的換什么教室，弄得我很緊張，上廁所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踏入女廁。”小強訴苦道。

……這個擔心是多余的！性別并沒有調換！

15

教室換了，座位也要換換，因為有些同學在暑假期間躥高了，有些人則近視了……現在基本都是一人一個位子，想想小學的時候，還是兩個兩個一塊兒坐呢。

嚴田：對對，好懷念哦，坐我隔壁的男生一旦超過三八線，我就用尺子抽打他！

小強：我喜歡趁著隔壁站起來的時候，猛然把椅子挪開，讓她摔個大屁墩！

……這絕對不是正常的懷念方式啊！你倆怎么不坐一塊兒去？

16

我們班換座位很有特色，就是大家隨便坐，有了沖突就及時協調。一些同學為了方便做小動作故意坐到后排，一些學霸則視前排為有利地形，有人喜歡靠著窗戶好欣賞風景，有人喜歡靠著墻壁好打瞌睡..大部分則是希望跟熟悉的人坐得近一些，撇開這些有明確需求的，剩下的就都是隨遇而安、坐哪里都行的了。當然，最后還是要班主任來調配一番，才算塵埃落定。

嚴田很希望能坐得離橡皮近一點，正如我希望離燕子近一點，但是嚴田的花癡是明目張膽的，而我比較羞澀低調。當我鬼鬼祟祟接近燕子時，她瞥了我一眼，我就立刻緊張地說：我只是覺得坐在你旁邊，考試好抄。

燕子火速搬了位置。

17

一位老師走進教室。

我：啊，看到高老師才真的有種過去了好久的感覺，一個暑假不見，她的變化真的好大。

剛說完那老師就出去了。

原來她并不是高老師。

18

真正的高老師來了。她是我們的班主任，上來就微笑著說：新學期新氣象，新教室新座位，是不是處處都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小強：要是連老師都是新的就好啦——

班主任微笑著宣布要把小強趕出班級，換一個新的學生。小強哭著表示自己就是隨便說說而已。

19

等到位子全都定了下來，暑假作業也交了上去，新的課本也拿在了手里，假期正式結束、新的征途正式開始的氣氛就十分鮮明了。

豆丫：我感覺我已經進入上學狀態了！

嚴田：上學狀態是什么樣？

小強：每天都想著啥時候放學。

我：就是這樣。

我們四人微笑著對彼此豎起大拇指。

20

老師：在過去的暑假里，你們最有意義的經歷是？

我們：不用上課。

老師：好歹敷衍我一下。

我們：不用上課。

老師：開始上課。

21

一邊上課，我一邊情不自禁地期待起中午放學后，我和小強豆丫嚴田湊在一塊兒吃著便當胡說八道的畫面。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經歷那樣的好時光啦。

正是這無聊的小確幸，成了我度過每一天且可以稍微期待明天的動力。

新學期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