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中美電影市場對比

本報特約記者　羅曉汀 董銘

“中國電影市場在2019年找到了自己的發展道路，這對好萊塢來說不是件好事。”美國《綜藝》如此評價2019年的中美影壇，“好萊塢的吸引力逐漸減弱，中國國產熱門電影類型多樣，創造力在不斷提高”。美國影壇如今呈現迪士尼一家獨大、眾片商效仿其商業模式的局面，《復仇者聯盟4》為漫威宇宙第三階段畫上句號，好萊塢傳統商業片卻難以彌補“超英”退場后的空缺。截至12月30日，2019年中國電影總票房達637億元人民幣，雖距離美國本土的113億美元（約合789億元人民幣）仍有距離，但未來幾年，中國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一電影市場并非沒有可能。

中國電影總票房超越去年

過去的2019年中，中國電影市場可謂“先苦后甜”。《哪吒之魔童降世》（如圖①）上映前，上半年全國票房同比下降2.6%，許多業內人士擔心，2019年中國電影總票房恐怕難以超越去年。但《哪吒》掀起暑期檔高潮后，《我和我的祖國》《中國機長》又撐起“最強國慶檔”，年末《少年的你》再次讓人“眼前一亮”，多部影片共同發力下，2019年中國電影票房已超越去年的607億元人民幣。

與此同時，好萊塢大片正在中國市場遭遇嚴冬：中國年度票房榜前10名中有8部本土影片，而好萊塢影片僅有2部。與往年相比，2019年國產電影已經“贏得主場”。近年來好萊塢大片創作力不斷減弱，觀眾逐漸產生審美疲勞，而國產現實主義題材大放光彩。隨著類型片不斷成熟，中國觀眾開始更加青睞國產影片。

好萊塢日益疲軟，進口片卻保持不俗漲勢。奧斯卡獲獎影片《綠皮書》的中國票房突破4億，印度懸疑片《調音師》拿下3億票房，黎巴嫩影片《何以為家》取得了3.7億票房，遠勝多部好萊塢大片。

國產類型電影潛力巨大

現象級影片上映后，出現“中國某類型電影元年”等說法并不稀奇，但2019年同時出現《流浪地球》與《哪吒之魔童降世》兩部現象級影片的情況十分少見。《流浪地球》（如圖②）在春節檔脫穎而出，最終不僅取得46.5億元人民幣的高票房，更實現了中國科幻影片的突破。影片成功的背后是原著中的恢宏想象力，以及中國電影工業、好萊塢科幻模式與中國特色精神內核的完美結合。

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映前并不被看好，但短時間內卻打破動畫電影多項票房紀錄，最終位列中國電影票房總榜第2，成為全球影史單一市場票房最高的動畫電影。從2015年的《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到2019年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國產動畫越來越受到觀眾認可。“元年”只是一個概念，電影制作方更需意識到“國產類型電影具有巨大潛力、中國觀眾的觀影需求尚未得到充分滿足”這一事實。

國產電影在2019年的另一個巨大突破，則是主旋律影片商業類型化的全面開花。《我和我的祖國》《中國機長》《攀登者》等助推國慶檔總票房打破紀錄，達到43.89億元人民幣。《我和我的祖國》《中國機長》和暑期檔的《烈火英雄》等電影既有符合時代精神的主流價值，類型化敘事方式也符合年輕觀眾口味，最終實現口碑票房雙豐收。此外，多部中國影片也在類型上實現突破。易烊千璽和周冬雨主演的《少年的你》跳出“校園與愛情”框架，引發全社會對校園暴力問題的討論，最終完成國產青春片格局與深度的拓展，流量明星也完成演技蛻變。

2020年，新的“最強春節檔”？

2019年的中國影壇也顯現出一些隱患，例如“爆款模式”的失靈。《流浪地球》取得成功后，不少人稱它“為中國科幻電影打開了一扇門”，隨后科幻片《上海堡壘》口碑票房全面崩盤，許多影迷吐槽“剛打開的門又被關上了”。創造出類似漫威的標準化爆款類型確實是電影工業成熟的標志之一，但2019年國產電影在創造驚喜的同時，卻難以“復制成功”。例如《銀河補習班》與《我不是藥神》一樣聚焦現實問題，但前者最終票房未能破10億。“消費者需求的變化，永遠快過電影行業對市場的理解，”一位院線經理稱，“今年中國電影的一大變化，就是‘流量+大IP模式的失靈。”

爆款影片在國內創造票房奇跡的同時，卻紛紛在海外遭遇票房滑坡，今年的兩部現象級影片《流浪地球》和《哪吒之魔童降世》海外票房均約為600萬美元，與國內相距甚遠。華語武俠片在海外市場影響力減弱后，國產電影需要重新探索打開海外市場大門的鑰匙。

經過近幾年市場的自我調整和凈化，中國電影已形成口碑與票房成正比的良性循環。美國《綜藝》稱，中國電影行業顧問雷蒙德·周認為“中國觀眾日趨成熟”，他們不再為“明星”“大制作”等商業噱頭買單，而更習慣根據電影口碑做出選擇。2020年春節檔匯集了《中國女排》《唐人街探案3》《緊急救援》等熱門影片，幾部影片或題材扎實或已打下口碑基礎，票房前景較好，這或許會使2020年年初成為一個新的“最強春節檔”。▲

美國電影仍居霸主地位

“目前全美總票房為112.6億美元，不及去年的118億美元。圣誕節前的票房收入同比下降4.6%，創下10年來最大降幅，多部商業大片令人失望。”美國《綜藝》如此評價2019年的美國影壇。但放眼世界，美國電影的霸主地位依然無人能撼動。權威票房網站Boxofficemojo的統計顯示，2019年全球最賣座的10部電影中有9部來自好萊塢。其中第10名和第11名則是中國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7億美元）和《流浪地球》（6.9億美元），中國電影打破了好萊塢對全球票房的壟斷，也體現了中國作為全球第二大電影市場的巨大潛力和開發能力。

但以《哪吒》《流浪地球》為代表的中國電影在國際化運作和影響力方面遠不如美國電影，好萊塢的海外輸出能力仍然不容小覷。《復仇者聯盟4》（如圖③）的海外票房占整體票房的69.3%；《速度與激情：特別行動》更是高達77.1%；《小丑回魂2》雖然是一部體現美國文化的恐怖片，但其海外票房也占整體的55%。以《復仇者聯盟4》《驚奇隊長》為代表的好萊塢“超英電影”在2019年依然能夠席卷其他國家電影市場。

“超英”退休不“退場”

美國電影產業在2019年也正經歷一場巨大變革：迪士尼實現“一家獨大”，旗下6部電影票房超10億美元，迪士尼2019年全球票房收入已突破100億美元，接近美國去年票房總額（118億美元）。這一成績把華納等老牌好萊塢片商遠遠甩在身后。此外，迪士尼還進軍流媒體市場，從網飛等平臺手中收回《復聯》等影片版權，然后使其成為旗下流媒體平臺“迪士尼+”的獨家內容。另

外同步制作《冬兵與獵鷹》《曼達洛人》等IP衍生劇，再加上在華特·迪士尼時代積攢

下的白雪公主和米奇俱樂部等影視資源，迪士尼的成功模式讓華納等傳統片商紛紛開始效仿。

《復仇者聯盟4》中隨著鋼鐵俠犧牲、美國隊長退休，漫威宇宙第三階段告一段落，迪士尼和漫威也開始針對“超英IP”進行長期戰略謀劃。除了衍生劇集，明年漫威還將推出《黑寡婦》等單人電影和蜘蛛俠系列新電影，開啟漫威宇宙第四階段。漫威此前還從福斯公司手中收回了《X戰警》電影改編權，或將進一步拓展漫威宇宙格局。華納旗下的DC明年也將推出《神奇女俠1984》（如圖④）與漫威抗衡，另外還有《海王》續集和重啟的《蝙蝠俠》（羅伯特·帕丁森版），呈現一個與漫威不同的“超英群體”。目前，“超英電影”這一深受年輕觀眾喜愛的好萊塢類型片尚未出現衰退跡象，并將在2020年繼續成為好萊塢票房支柱。

讓導演“又愛又恨”的流媒體

在2019年，由于電影市場資源大量向“超英電影”傾斜，導致不少傳統好萊塢商業片未取得理想票房。其中包括詹姆斯·卡梅隆監制的科幻動作片《阿麗塔：戰斗天使》、羅蘭·艾默里奇執導的二戰史詩片《決戰中途島》等。老導演馬丁·斯科塞斯忍無可忍，向漫威“開炮”，稱漫威作品“不算電影，頂多是主題公園”。斯科塞斯的抱怨

不無道理，他籌備多年的黑幫電影《愛爾蘭人》由于制作周期長、費用高（1.6億美元），沒有傳統電影片方愿意為他投資，險些遭遇擱淺，最終該片憑借流媒體平臺網飛

的投資于2019年12月上映。

流媒體平臺同時也讓斯科塞斯等好萊塢電影人感到“又愛又恨”，他們既期望獲得大量資金支持和現代化管理方式，從而使自己自由完成創作，但又不愿意讓傳統影院放映模式被流媒體替代，甚至就此消失。斯科塞斯曾建議觀眾“至少別用手機看我的作品”，其實這才是未來好萊塢面臨的真正挑戰：在全球擁有1.58億用戶的網飛等流媒體平臺，正在通過全新的發行和放映模式改變著人們的觀影習慣。流媒體平臺對原創內容的強化也逐漸吸引《婚姻故事》導演諾亞·鮑

姆巴赫等優秀電影人的加盟，流媒體作品如果能夠在2020年的奧斯卡關鍵獎項上有所斬獲，或將進一步改變好萊塢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