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灰燼，始終沒有復(fù)燃 [組詩]

孫思遙

故 人

火堆已經(jīng)熄滅，取暖的人

不知所終

時間的灰燼，始終

沒有復(fù)燃

離別辭

長久以來，寂靜里

總有一頭豹子在奔跑

霧靄，將天空的語言帶下來

草原遼闊像一場幻想

巨大的空曠，從兩片荷葉的縫隙中蔓延

一頭豹子，最終

跑成了長江的支流

是誰打破了沉默

一顆掉落的雨珠

粥

米粒就在鍋里，沸騰著

我寸步不離，水溢出鍋沿時

就掀開鍋蓋調(diào)解

水米和諧時，就合上鍋蓋

不打擾它們的生活

如此往復(fù)

米粒必然要和折磨它的水融為一體

就好像，我要和混濁的空氣

要和嘈雜的汽笛之聲

要和這塵世的煙火

必然，要綁扎在一起

然后

被世界消化

守 夜

絕望地凋零

水泥路面的強度，不斷安撫著

光的柔弱

空無一人的街燈

究竟為什么亮著？

悖 論

入伏等于交九

我無所事事

卻為思想忙碌得不可開交

安靜時

有一千種嘈雜不絕于耳

睡去

卻在虛鏡里天馬行空

喂——

前面的太陽

你走得，太快了

國 粹

進門吃飯

川劇變臉

咿呀一個紅

咿呀一個黑

咿呀一個慈眉善目

咿呀一個怒目金剛

進門上班

個個都是

變臉演員

人生概要

啼哭，是我對世界的敲門磚

很顯然，世界的門

硬過我的磚

親人的啼哭，會是我對另一個世界的

敲門磚，這一次

我的磚，硬過門

墓志銘上，這樣寫：

生于

被人知曉的那一天

卒于

被人忘卻的那一天

過程，不記

給 N

應(yīng)該有一點故事才行

過馬路的時候，我摟一下你的肩膀

車輛，知趣地停了下來

路途短暫如心率波動

告別時，想給你一個擁抱

在大慈恩寺跪墊上，許愿的時候

你就在我身旁

你沒有發(fā)問，我沒有發(fā)問

后來我們成了陌生人

影 子

它一直在——

沒光的時候，就潛伏在黑暗里

朝著光走

它會拽著你

背著光走

它會牽著你

一直覺得

它是第二個我

仔細聽，能聽到它的發(fā)音

和二十年前的我

一個腔調(diào)

夜里乘車回家

它追了半天

才攆上我——

一身酒氣的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