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遠方

■ 湖南省永州市李達中學 吳題

小根捂住耳朵。

“江河146，吳芮121，李毅132，陳起123，還有……還有李小根……”

小根還是忍不住松開了手。

“108。”

小根露出“證件笑”。雖已料到，還是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熱。手在桌子上翻著，不知道要找什么。

“這次大家考得還可以，就是李小根同學沒太發揮好，沒有考出真實水平。”

“就是真實水平。”小根在心里說，沒有一點波瀾。“本就不該讓我去參加什么數學競賽的，又拿不到獎，浪費時間。”小根想。

“第五單元的測試卷寫了沒有？”張老師問。

“沒——有——”幾個男生怪聲怪氣地答道。

“沒寫啊？那留到期末考試之后再寫吧！”張老師的身體往前一傾，露出狡黠的笑，“抓緊時間給我寫了啊！把昨天講的試卷拿出來，講到哪一題了……”

小根在狹窄的座位間艱難地轉過身，在小山一樣的書堆里翻翻找找。各種學科、各種顏色的試卷混在一起。這張？不是。哦，在這……也不是。好不容易找出來，又一股腦兒把桌上的書收進抽屜。

最近課桌里越來越亂了。試卷一張張飛來，拿到試卷就隨手壓在書下，積得多了就一股腦塞到桌子里去。寫著作業，忽然想到還有其他更著急的作業要寫，桌子上就堆了各種書。事情多起來，干什么都匆忙，什么都干不好，小根匆匆忙忙地上完一天的課。

“跑步嗎？”晚自習下課，媽媽問小根。“不跑了，我還有好多作業要寫。”小根回答。體育也很重要，而小根跑兩圈還要四分零幾秒。

“遠方除了遙遠，一無所有。”小根趴在書桌上，用手枕著腦袋，一筆一畫寫下這句話。抬起手，看看表，已經十點多了。她困了，但是明天一早要交化學作業，物理缺了一節課，知識點還有些沒弄懂，數學試卷還沒寫完……

“呵！”小根把筆一丟，呈“大”字形倒在沙發上。這一切麻煩，都始于那場沒有結果的考試。

“小根，趕緊把東西收好，等一下就走。”媽媽告訴小根。“啊？不是說……”那是一個下雨的星期五，小根和媽媽踏上了去C城的火車，去考試，考傳說中的名校。

高鐵上，小根問媽媽，到了以后是不是一直待在賓館。媽媽說看情況。事實上，他們晚上七點才到酒店。C城太大了，大得叫人心發慌。小根站在C城的車站，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一種說不出的茫然。

小根在地鐵口看到一個女生，灰色的頭發，紫黑的口紅。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主要是驚詫。但奇怪的是，周圍的人似乎都不怎么注意她。“要是在我們那里，肯定會有很多人看。”小根想。

出了地鐵，看手機導航，似乎離F校不遠了。她們決定步行過去，順便“考察”一下F校周邊的環境。“媽媽莫非以為來了就能考上？”小根在心里暗笑。不過走路她倒是喜歡的，也許還能遇上那樣打扮奇怪的姐姐。

終于到了。小根以為一所厲害的學校應該是嚴肅的，莊重的。事實上——“蘭州拉面”“西安風味”“好粥道”“占卜茶”……學校旁邊的小巷，滿溢著生活氣息。校外的學生談笑風生，灑脫自然。走進校門，名校氣質迎面而來，假山、臺階、宣傳欄、紅房子……也有正下課往外走的學生，三三兩兩，低聲談笑。整個校園顯得寧靜而優雅。“能到這里上學是一件多么令人驕傲的事。”小根想。

但她很快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雖然聽媽媽的話來到了這里，但是要考上名校，對小根而言是一件多么遙不可及的事啊！她沒有主動追求過這么遙遠的東西，她只是答應試試。可是現在，她心里有了向往。

吃了一些東西后，媽媽帶她去一個酒店聽數學課，聽說明天要考的題型和這張試卷一樣。小根看了一下，她會寫的不多。

“這題簡單吧，大家算出來是多少？”老師說。

大家紛紛報出答案。

“這題很簡單？”小根皺著眉頭。不容她多想，老師已開始講下一題。幾乎每一道題，還沒等她弄明白，老師就講完了。其他同學好像都懂了。“這就是給學霸上課的方式……”小根苦笑。

C城、F校的好一下子成了海市蜃樓。“我就應該安心待在家里的。”

回到家，一大堆作業等著小根，一切回歸平靜。

已經快11點了。小根站起身，走到窗邊。對面的樓亮著俗不可耐的彩燈，樓下有人破口大罵。她想到了遠方，她還是想去到遠方。

可是去遠方干什么呢？小根又不知道了。她想起那個地鐵口偶遇的女孩化著怪異的妝旁若無人的樣子，想起F校那種寧靜雅致的模樣，想起車站的大……小根不確定自己的夢想。去了遠方，也許可以找到，也許找不到，但至少找過。遠方有無數種可能，每一種都是蠱惑。遠方也有更大的競爭，每一個漩渦似乎都能把人吞噬。遠方，遠方，遠方……她感覺自己年輕的心的跳動，像潮起潮涌，像海浪激蕩。

小根又坐回書桌前了。遠方除了遙遠，還有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