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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中國當代水墨畫正進行著一場變革,在這場變革中,我們?nèi)绾卧诩橙『徒梃b的同時保持自己本民族的特色,每個人的特色?從石濤的畫論中“一畫”出發(fā),返璞歸元,找到屬于自己的繪畫語言。
關鍵詞:“一畫”? ?中國傳統(tǒng)水墨? ?當代水墨
中圖分類號:J607?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21-0046-02
中國傳統(tǒng)水墨人物畫從五代時期有了初步發(fā)展,至明清兩代趨于成熟。到了20世紀,隨著西方繪畫觀念、畫種、技法大量進入,帶來了中國畫迅猛發(fā)展,同時,也給中國水墨人物畫造成了極大的沖擊。西方繪畫講科學,提倡寫實主義,同中國水墨人物畫講意境,尚神韻的思想形成極大的反差。一些接受了西方繪畫思想,具有前瞻眼光的畫家提出了對中國傳統(tǒng)水墨人物畫的發(fā)展與改良的口號。85新思潮后的水墨人物畫從西方現(xiàn)代主義中大膽的吸取了符號化的表現(xiàn),并借此沖破了現(xiàn)實主義的表現(xiàn)手法,重新審視對中國傳統(tǒng)水墨精神的回歸。水墨人物畫在借鑒西方藝術的潮流上已經(jīng)不局限于手法上的科學的寫實,更多的是借鑒西方當代的繪畫觀念和形式。表現(xiàn)型水墨人物畫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應運而生,表現(xiàn)型水墨人物畫家將水墨材料工具的特性作為出發(fā)點,以其獨特的視角和帶有個性化的筆墨語言,表達著自己對當下社會的體驗和感受。但筆者想提出的是藝術到底是什么?創(chuàng)作的本源是什么?中國水墨藝術家需要保持什么?等等這些問題都是影響一個藝術家最終呈現(xiàn)出來的面貌和思維方式,以此探討水墨人物畫創(chuàng)作的精神領域。
一、畫畫是一場修行
最早的繪畫形式大概是原始社會人們涂鴉在崖壁上的繪畫,出現(xiàn)這樣的涂鴉大概是原始社會的人們用于對上天的祈禱和對人們自身的期望,可以論述為一種原始信仰以及圖騰。原始社會的陶罐上開始出現(xiàn)圖騰的樣式,連續(xù)的幾何圖案,抽象的動人物形象,開始有一些美學的情愫在里面,我們驚嘆:這些美學理念是誰教他們的?這種美不做作,是一種單純的理想,是從自性中的流露。仔細想想,多少美術院校出來的人有著很深厚的美術功底,卻失去了自我表達。當代藝術的創(chuàng)作我們能看到很明顯的師承,一位導師帶出來的學生多數(shù)有這位老師的影子,畫的很好,可是模仿和抄襲始終不是藝術最終要達到的高度。比手更重的是頭腦,比頭腦更重的是心,比心更重要的是如不動的真心,也就是石濤提出的“一畫”,所以筆者認為畫畫就是一場修行過程。
筆者研究生期間學習了石濤的理論體系,當時只是半解半悟,并非很深入,這幾年的水墨創(chuàng)作試驗以及對佛法的修習,頗有感悟。
談到石濤必須要談到他理論指導“一畫”的概念。石濤在他的《畫語錄》開始就說:“太古無法,太樸不散,太樸一散,而法立矣。法于何立?立于一畫。一畫者,眾有之本,萬象之根,見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畫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畫之法者,蓋以無法生有法,以有法貫眾法也”。 學界有這樣一種觀點,說石濤的《畫語錄》滿紙玄言,四處噴射,并無深意。其實這是對石濤的誤解,人們很少能從精神乃至更高的一層拋開物質(zhì)論,技巧論而論畫道,自然少有人問津,看到也不過是錯誤的理解。所以當人們把石濤“一畫”的觀點歸結于畫道,很多人就提出質(zhì)疑和問題,歸結于一點,他們并不懂石濤在說什么。
石濤的“一畫”也不同于老子所說的道,老子的道是合乎自然的法則,萬物被分為陰和陽,所以山石有陰面和陽面,運用到畫的技巧中,是可以有形象,物像存在的,所以老子的道說人們可以接收,但“一畫”講的不是道家里的道,沒有可以延伸折射出具體的物像。一畫是石濤獨創(chuàng)的畫學概念,如果說石濤有畫學理論體系,這個體系的中心概念就是一畫。其實,一筆畫是一種筆勢論,它是就用筆的內(nèi)在氣脈而言的,強調(diào)筆有朝揖顧盼,筆斷勢聯(lián)。而石濤的“一畫”的是一種創(chuàng)作法則,二者有明顯區(qū)別。
學界另外一個重要觀點,就是“一畫”即線,線條的線。這個觀點也許是大多數(shù)人認為的,可石濤的“一畫”偏偏說的并不是一筆一畫之工夫。如果將“一畫”理解為一筆一畫之說,便完全失去了它的意義。 那“一畫”到底說的是什么?可以說“一畫”不是道,不是線,而是法。而一畫是無為法,是最高的法,至法無法,無法即法本身。
研究生時期,筆者讀了石濤的《畫論》,《六祖壇經(jīng)》,在讀了《畫論》的第一句就有所感悟——直呼胸臆,后來又是各種因緣和合,才開會真正理解石濤畫論的獨白,“一畫”到底在講什么?
有些人的繪畫作品,色彩和感覺渾然天成,他自己也說不明道不白這個顏色怎么調(diào),為什么要畫這樣的物像,就是一種感覺,而這種感覺就是天賦,我們暫可以把它說成“一畫”。有的色彩構成造型都很好,但很明顯這些是習得的東西,缺少一些靈性在里面。也許有的人會說那兒童畫豈不是更渾然天成?但兒童畫是一種無意識的狀態(tài),雖然他們的初發(fā)心就是“一畫”所要保留的和要追求的,但不是“一畫”所要傳達的。
石濤所謂“一畫”,實際是“無畫”,從石濤的畫學觀點看,“一畫”是無分別,無對待的,是“不二之法”,這是“一畫”說最重要的特點。它不是一套可以操作的繪畫創(chuàng)作的具體法度,那是一般的法則,他要說的是絕對的,不二的根本之法。依佛教的術語,可以說,他的一畫不是有為法,也不是一般簡單的無為法,是無法之法、不二之法。
二、實踐終能回歸自我
研究生畢業(yè)后,筆者從未停止過繪畫,2016年短暫的調(diào)整之后,創(chuàng)作的層次得到了升華,之前寫毛筆字運氣運不好,線條軟而無力,現(xiàn)在竟然能覺察一二。慢慢明白石濤的“一畫”這是真的,繪畫中真的無法可得,學來的,拿來的都是“小法”,都不是自己的。
深入石濤的理論,石濤的“一畫”也并非把這種論點只站在宏觀的角度來討論的。真心可以大到包含虛空萬物,小到細微纖毫,所以論“一畫”可以談宇宙,也可以談創(chuàng)作。比如寫生,如何從創(chuàng)作實踐中實現(xiàn)傳統(tǒng)筆墨語言向當下的轉化?我們常做的轉化就是借鑒古人:學習一些筆墨技巧拿來為我所用,用的熟練了似乎就變成了自己的,但石濤認為這始終是“小法”而不是畫家自己“中得心源”。石濤在至始至終都在告訴我們什么是“一畫”,什么是繪畫中的“大法”。
筆者之前簡單地認為所謂“大法”不過是美術的總體創(chuàng)作規(guī)則,美的標準。當深入繪畫創(chuàng)作,從一開始的學習模仿,到后面的忘記,再到后面的回歸自我,才發(fā)現(xiàn)經(jīng)歷了一種過程的蛻變“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就拿中國畫藝術家最愛津津樂道的“筆墨”來講,原來石濤交給我們的“筆墨”也是自己的。石濤總結道:“墨非蒙養(yǎng)不靈,筆非生活不神”。 這里的“蒙養(yǎng)”不能簡單概括為持之以恒的訓練,而是和他講的“天蒙”是一個道理,所以他總結出筆墨最終來源與藝術家的涵養(yǎng)生活藝術情趣,這些歸結到底就是“天蒙”就是“一畫”。
在落實到筆墨運用中,什么才是自己的“筆墨”?筆者的理解是這樣的,古人強調(diào)“以形寫神”所以對于人物畫的創(chuàng)作寫生是個非常重要的課題。這個顧愷之已經(jīng)和我們溝通的很明白了。“一畫”就是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沒有第二念,沒有分別,沒有別人的筆墨東西,這樣的筆墨不是生搬硬套,也不是抄襲別人的熟練后變成自己的。筆者的觀點是,我們的內(nèi)心的“天蒙”不夠,生活滋養(yǎng)也不夠。如果一個人的心真的修到“如如不動”“萬法歸一”的境界,藝術的東西我們本來自性中就具足,根本不需要去習得.所以我們要臨摹,而且必須要習得,就像謝赫提出的“六法論”一樣,一步一步實踐。
三、結語
當今中國社會文化斷層了,今觀古人,重習石濤的理論,以及這些年的水墨實踐經(jīng)驗,讓筆者感悟不少,人物畫的創(chuàng)作不一定要做到古人“興教化,助人倫”的作用,但至少每一位藝術家都應該做到修其心,養(yǎng)其正氣,以此來滋養(yǎng)筆墨。通過“天蒙”的熏陶,讓我們的心靈凈化,讓我們自己的藝術感受更敏銳,藝術修養(yǎng)更升華,每一位中國畫的藝術家都要努力達到屬于自己的“一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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