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軔于司考的友誼

趙青航

又是一年司法考試公布成績之時。幾家歡喜幾家愁，已經成為年年這個時候的一道風景。這條路并不容易，很多人付出了很多。而之所以走上這條路，可能都是為了追夢，追尋心底那個最美好的愿望……

那年，我去香港參加畢業典禮，順道先去澳門會老友，結識了新友老高。

老高熱情地邀請我住在他位于澳門大學的研究生宿舍里。連續兩晚，我們聊了很多。自此，我們成了朋友。那時我剛從事律師職業不久，老高一門心思想擠進律師業。但他第一次參加司法考試卻失利了。在之后的交往中，我發現，他對律師執業的熱愛是源自骨子里的。他一談到法律問題，不管是不是他擅長的領域，那一刻，他的眼睛會發光，嗓音里透出磁性，彼時他的大腦會飛速運轉。

老高是可以成為一名優秀律師的。

不過，他的司考之路并不順遂。五年多來，他用心準備了四次考試。我入行多年，業余從教也逾五年，確實沒有遇到比他更坎坷的司考經歷了。

這漫漫的五年，我全程見證了。我們平日里聊天，三句不離律師，五句不離司考。我們每年都要聚聚，五年來，我多次前往他生活的福建。

第一次為他專程去福建。那時是他在廈門備戰第二次司考的前夕，還得兼顧碩士論文的寫作。他在高鐵站接我，租了輛車，帶著我在廈門玩了好多天。晚上他領著我住在郊區的一處出租屋里，陰濕，狹小，很能反映他當時的心境。我走后，他就正式閉關備考了。

第二次去福建，是第二年過年期間。那時他快結婚了，未婚妻是泉州人，所以他在泉州租了一間公寓。我們仨在泉州逛了幾天，愉快地過了個年。我臨上飛機前，他擁抱了我。那一抱，是很有力量的。

開春后，未婚妻懷孕了，老高的婚禮排上了日程。這次，我專程飛到黑龍江，參加他老家的那場。那晚，我是真喝高了，半夜住進醫院掛點滴，算是把他倆的婚禮都“攪”了。

又過了一年，某個夏日，我去廈門開會，卻沒去找老高。想著他在奮戰司考，就不去打擾了。

再接著，他們的孩子出生了，是個大胖小子。兒子的降生給老高帶來了一些生活壓力，卻也是那幾年他最欣慰的事兒了。他跨進律所，以非律師身份從事著律師工作。職場生涯不算順利，他在泉州和廈門有過兩段這樣的從業經歷。這些經歷反倒令他更加熱愛并享受律師工作，他繼續在業余時間備戰司考。

不久前，我再次去了廈門。這次是專程去看他的。去年他通過了客觀題考試，但在主觀題考試上失利，所以今年他要再參加一次主觀題考試。我去的時候，他已經考完了。夜晚，我們走在廈門一處蕭瑟的海邊，他認真地跟我說：“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參加考試了，得之我幸，是老天爺賞飯吃；失之我命，我也盡力了。”我聽后很感慨。

其實去廈門前夕，我倆有些摩擦。長久以來，為了激勵他備戰的斗志，我常用一些不中聽的言語去“刺激”他。我知道工作于他很重要，但我擔心他“陷入”工作不能自拔，從而耽誤考試。有段時間，我又擔心嫂子平時與他相處過多會令他分心。他忍了很久，終于爆發了。我這次去，也有結束“戰爭”、主動示好的意味。他說了一句話，我的心頭真是五味雜陳，很不好受——“你知道嗎？我在人生最寶貴的5年里，花了2.5年去備考，年復一年……”那一刻，我很想給他一個擁抱。但想著，再等幾天吧，過幾天成績就揭曉了，屆時好好恭喜他，再抱也不遲。

剛才，我還在睡夢中，他給我發了一條微信：“謝謝你這五年來的陪伴，無論怎樣，我都還當你是我的良師益友！如前所述，失之，我命！”相同的悲劇一年年地上演，這次，我竟有種不可名狀的輕松感，相信他也是。

老高已經徹底愛上律師職業了，他在跟他師傅分別時說：“感謝您上周帶我去了一趟庭審，您知道嗎，您在上面發言的時候我在下面看得好羨慕，我那天把那個法庭仔仔細細地看了很久。我對自己說，這就是律師的戰場啊，我不想離開。”

我想，我從此要替他在律師道路上好好地走下去，替他圓一個成為好律師的樸實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