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年前孫中山參觀廣東省立圖書館

倪俊明

1921年（民國十年）1月19日，新加坡《新國民日報》刊登了一條消息，標題為《孫總裁參觀圖書館》。消息內容全文如下：

“廿九日上午十時，孫總裁偕參議員謝君良牧，赴廣雅書院圖書館參觀，時有該館長謝君英伯，及粵籍國會議員多人在該處迎迓，引導孫總裁觀察館中各部，及一切圖籍。孫總裁遊覽良久，乃對謝館長言：‘此等圖籍，乃國寶之一種，君宜謹慎保管，及設法擴張，并購入東西國圖籍，使成吾國最大之圖書館，以為新文化之一助。’言次并指點該館中之抗風軒，設于二十年前，興中會在粵圖謀起義，曾與同志羅某，借該軒為革命會議場，亦一革命之紀念云云。參觀既畢，謝館長敦請孫總裁及各議員茶會而散”。

1920年8月，孫中山指示駐閩粵軍回師廣東，驅逐桂系軍閥。11月25日，孫中山偕唐紹儀、伍廷芳等乘坐永翔艦離開上海，28日經香港抵廣州。29日，孫中山在廣州重新組建軍政府，再任大元帥兼內務部長，重舉護法旗幟。據上面的報道，孫中山參觀廣東省圖書館的時間，應該是重返廣州不久的1920年12月29日上午。陪同孫中山一起到圖書館參觀的是謝良牧。謝良牧是廣東梅縣人，1905年在日本參加同盟會，任會計部長，曾參加潮州黃岡起義。武昌起義后，在廣州策動清廣東水師提督李準反正，推動廣東光復。民國成立后，被選為參議院議員。1917年，隨孫中山參加護法運動。

報道中提到的廣雅書院圖書館，實際上是廣雅書局圖書館之誤。1912年，廣東首任都督胡漢民命馮愿、李茂之等籌辦廣東圖書館，以保存圖籍。7月，廣東圖書館在廣州城文明門外聚賢坊（今文德路61號）原張之洞創辦的廣雅書局原址上成立，故廣東圖書館又稱廣雅書局圖書館。1912年7月27日廣州《民生日報》曾刊登短評《喜喜圖書館之成立》，指出：“各國文明程度之高下，恒視其國內圖書館之多寡以為斷，蓋欲謀教育之普及，社會宣講而外，圖書館其要也。在昔有學海堂、廣雅書局，薈萃古今圖書，鴻篇巨制，為粵人所樂道。然以其鄭重而保存之，無寧普及而教育之。胡督（胡漢民）有見于此，特于廣雅書局，設一大圖書館，以保國粹，以開民智，誠知常務之急矣。使各屬踵而行之，吾粵之學風，其蒸蒸日上歟”。省圖書館成立初期，經歷了李茂之、馮愿、汪兆銓、何作猷、茅謙等多任館長或董事。1917年，省館易名廣東省立圖書館。1920年謝英伯接任省立圖書館館長。謝英伯也是梅縣人，早年在香港辦報紙。1907年加入同盟會，曾任同盟會香港、澳門分會會長，參與籌劃廣州新軍起義、黃花崗起義。廣東光復后，任同盟會粵支部長。1917年，隨孫中山參加護法運動，任大元帥府秘書、眾議院議員。

文中提到的抗風軒，是孫中山早年在廣州從事秘密革命活動的重要據點。它位于廣州市文德路62號原廣東省立圖書館西南角的玉帶濠南邊。孫中山曾回憶說：“及予卒業之后，懸壺于澳門、羊城兩地以問世，而實則為革命運動之開始也。時鄭士良則結納會黨、聯絡防營，門徑既通，端倪略備。”（《孫中山全集》第六卷第229頁）馮自由在《革命逸史》中也指出：孫中山在“廣州行醫期間，時得同志左斗山、魏友琴、程璧光、程奎光、王質甫、程耀宸諸人，遂假雙門底圣教書樓后進禮拜堂及廣雅書局內南園抗風軒，為密談時政之俱樂部，舊友尤列、陸皓東、區鳳墀等與焉。”

刊登該消息的《新國民日報》是新加坡著名的華文報紙，創辦于1919年10月1日。其前身是孫中山、陳新政等國民黨人1914年在新加坡創辦的機關宣傳報紙《國民日報》；1919年8月6日被英國殖民當局查封，同年10月1日改名《新民國日報》；直到1940年12月停刊，次年元旦遷到吉隆坡繼續出版。不久再次停刊，同年10月1日遷回新加坡復刊。1941年冬，太平洋戰爭爆發，1942年2月，日軍攻占馬來半島，馬來亞淪陷，該報被迫最后停刊。

該消息雖然僅有200多字，但卻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其一，該報道為目前僅見的該事件的唯一記錄。據查（上海）《民國日報》《申報》、（北京）《晨報》《順天時報》、（天津）《益世報》、《大公報》、（廣州）《廣東群報》該日期前后的報紙，均未見該報道；又查《國父年譜》《孫中山年譜長篇》《孫中山全集》等孫中山文獻，以及《民國廣東大事記》也未見記錄；幾年前，筆者參與編纂《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志》也一樣沒有該記載，其稀見性可見一斑。其二，該報道可以補充《孫中山全集》《孫中山年譜長篇》和《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志》的缺漏。其三，證明抗風軒與省圖書館的密切關系。其四，報道中孫中山提到的“此等圖籍，乃國寶之一種，君宜謹慎保管，及設法擴張，并購入東西國圖籍，使成吾國最大之圖書館，以為新文化之一助。”與今天廣東圖書館界積極開展古籍保護，加強文獻資源建設，助力文化的發展，可謂一脈相承，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歷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