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去，把自己找回來

◎ 周水欣

一天中我最愛的是黃昏，因為短暫的黃昏后將迎來靜謐的夜。

我總在窗邊觀賞天色漸暗。洗過碗碟，擦好護手霜，我將頭發盤成髻，迅速換上跑步的衣褲，挑選一雙跑步鞋，打開手機里的咕咚跑步軟件，插好耳機，選擇音樂，手機與門鑰匙滑入跑步腕臂包，開門，深呼吸幾下，跑入溫柔的夜中。

我是一個夜跑族。我以小步高頻跑作為暖身運動，慢慢舒展筋骨。夜晚時分，路上不再車水馬龍，香樟樹常年散發優雅香氣，雨后尤其濃郁。2千米后，加快一點步伐，這時會有點氣喘吁吁，但是很快就會進入一個相對舒適的狀態。3千米后，我就會跑得平順穩定，身體節奏自由。

開始跑步是某年秋天，身體的某些零件經過修理，開始與其他部位摩擦不斷，在醫生的建議下，我嘗試跑步。跑步之前我也糾結過，總自認為行動力差，又給自己找很多拖延的理由，心情愈發頹廢。

直到有一晚，快10點了，我再也不愿坐在家里胡思亂想，開門就出去了。一片黝黑中，石板地面有回彈的反饋，我就這樣開始了跑步。那天是寒露，微涼之夜，我在離家不遠的小公園跑了一圈，大約2千米，渾身汗水淋漓。回到家里嗓子眼直冒煙，心里卻非常安寧，這是久違了的感受。此后，我依然會糾結于今晚跑不跑這個問題。不跑的理由有千千萬，但跑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跑過會安寧。于是，出門前掙扎著，哆嗦著，不情不愿的，但只要站到夜空下，我就知道，跑步是對的選擇。

一開始就是悶頭胡亂跑，只要跑出薄汗就好了。后來安裝了跑步軟件，開始記錄自己的點滴進步。從開始的2千米都氣喘呼吁，到挑戰3千米，我用了很長時間。習慣養成之后，5千米的坎兒，很輕易就跨過了。

跑步一年半后，我的各項裝備都完善起來。為了增加儀式感，讓自己更加重視跑步這件事，我添置了漂亮的、專業的跑步專用緊身褲，選擇最炫的顏色與最酷的式樣；跑步鞋也有了許多雙，堅決選擇高大上的防震系列，為此花費不少……擁有這些裝備讓我樂趣無窮，新的愛好是看運動產品，甚至超過了看時裝。

我最喜歡的是慢慢悠悠地跑，我稱之為“漫步跑"。有時是開發新路線，一邊跑一邊東張西望，用手機拍張開花的槐樹，或者拍跟著我小跑的小狗；有時聽著喜歡的音樂，邊跑邊哼唱，情緒上來，還可以飆個高音，反正夜色掩映下，誰會笑我呢，笑我也沒關系，我自得其樂。

跑步跑到一定的時候，會出現類似靈魂出竅的放空狀態，我稱之為“HICH”狀態。何謂放空呢？那些陳年積習，那些昨日往事，那些傷心糾結與看不過放不開的事，都會在放空的時候沖破日常壓抑的防線紛至沓來。被這些不開心的事包裹，跑著跑著會掉眼淚。意識到這些，我會甩甩頭，嘴里念叨著“我不妄想，我不妄想”，稍微加大步伐來趕走壞心緒。再后來，開始有嶄新的思緒，很多靈感冒出來，再之后，則是空空如也……結束跑步的時候，心平氣和就會到來。最后，總會感謝自己，幸好我跑步了。

跑步是簡單易行、性價比很高的運動了。出門的時候，也許會滿懷情緒，回來的時候，是一個全新的你。汗水淋漓后，有種如釋重負的虛脫感，這虛脫的下面是平靜。不論是跑步，還是人生，希望自己一直跑下去，永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