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現金的銀行

◎ 陳勁松

今年3月份，正在我們家修理排水管道的李師傅突然抬頭對我說：“幫我個忙好嗎？幫我在沃爾瑪匯500美元吧！”

李師傅是天津人，20世紀90年代就來到了美國，一直以做水管工為生。美國水管工是需要牌照的，一個牌照考下來就要一年。像李師傅這樣的華人水管工沒有牌照，為了避稅只收現金，價格就低了很多，但生意非常好。客戶除了華人之外，還有很多白人。

“我在肯尼亞收養了一個孤兒，每3個月給他匯500美元。可能匯款的次數太多，上次就被拒了，麻煩這次用你的ID匯一次，錢我來出。”李師傅解釋道。

沒有和美國銀行打過交道，就不會知道國內的個人金融活動有多方便。根據世界銀行2018年的統計，8%的美國家庭是沒有銀行賬戶的。這個統計只包括美國公民和擁有永久居留權的人，如果算上數量龐大的非法移民，比例會更高。

在國內，只要帶著身份證去開一個儲蓄賬戶，是不可能遭到拒絕的。但在美國，如果是一個挑剔點的銀行，比如摩根大通，遭拒的可能性并不小。原因可能是你破過產，可能是有信用卡還款逾期的記錄，甚至純粹是你信用分過低。

開戶之后也并不省心，很多銀行都要求一個最低存款額。比如國內留學生比較熟悉的華美銀行就要求最低2000美元的存款，低于這個數，每個月就要收5美元的管理費，一直到扣完為止。

美國所有的銀行都不喜歡現金，大數額、高頻率的現金交易很可能會讓銀行盯上，這是因為銀行擔心你在洗錢，他們有權力取消你的賬戶。2017年，我在摩根大通開了一個賬戶。當時不知道這規矩，一個月內在ATM上提現超過5次，然后收到了摩根大通的郵件，告訴我說由于提款次數過多，我的儲蓄賬戶被關閉。隨后我申請了一年，才得以恢復。對于美國的銀行來說，最理想的客戶就是所有消費都走信用卡，因為現金就意味著洗錢，意味著逃稅，意味著麻煩。

美國人的工資都是以支票形式發放的，拿到支票后需要在銀行兌現。如果你有銀行賬戶，那自然就很方便，但那8%沒有銀行賬戶的家庭怎么辦呢？那就需要去沃爾瑪那樣的超市，那里設有支票兌換中心，但要收取一定的手續費。良心的商家收取固定費用，比如5美元，比較黑的根據兌現額的百分比收費，最離譜的居然高達15%。這個高額比例針對那些非法移民，他們收到工資支票后只能去這些黑店兌現，因為這里不查他們的ID卡。

我跟著李師傅去沃爾瑪匯了500美元，果然一帆風順，只收了5美元手續費。但李師傅很發愁，因為上次被拒，意味著他已經被美國的金融監管系統盯上了。他以后每次匯款都要找人幫忙，而且要不停地換人，這也影響他向國內家人匯款。“早知道就不做好人了。”他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