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的指標和實證①

張 帥 婁永琪 徐 江（同濟大學 設計創意學院，上海 200092）

一、引言

設計是人類有目的和有計劃的創新實踐活動，是將知識、信息、文化、藝術、創意、技術等轉化為新的產品、工藝、服務、商業模式、生活方式等的先導環節[1-2]。設計在產品、服務、商業模式等的量的擴張、質的提升和整體更新換代的過程中發揮引領和導向的作用。設計競爭力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一個國家（地區）的產品、服務等在國際貿易價值鏈上的位置[3]。

越來越多的國家（芬蘭、韓國、新加坡等）將提升設計競爭力作為提升綜合競爭力的重要手段，也都為提升設計競爭力采取各種各樣的促進和激勵措施[4-6]。隨著中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設計的重要性也被頻繁提上議事日程。路甬祥和潘云鶴指出，提升設計競爭力對于推動“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變、“中國速度”向“中國質量”轉變、“中國產品”向“中國品牌”轉變具有重要意義，提升設計競爭力已經成為中國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和實現產業轉型升級的關鍵著力點[1,7-9]。中國工程院于2013年8月啟動“創新設計發展戰略研究”重大咨詢項目，《關于大力發展創新設計的建議》作為項目的重要成果引起各級政府的高度重視和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疤岣邉撔略O計能力”納入《中國制造2025》，標志著設計已經成為了國家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是對一個國家（地區）設計各方面表現（直接的經濟效益、未來的發展潛能、政府的宏觀支持等等）的綜合表述。因為不能衡量和量化的事物很難得到有效的管理[10]，本文旨在為衡量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特別是各國（地區）面向全球知識網絡時代的“創新設計”的競爭力，提供一個科學合理的指標體系，利用最近年份可以獲取的公開權威數據實證分析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呈現各國（地區）設計競爭力的相對排名和地位，也為中國提升設計競爭力提供具體的標桿國家（地區）。

二、文獻評述

在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的研究中影響力較大，同時有指標和實證的是芬蘭阿爾托大學的設計創意中心（DESIGNIUM）發布的《全球設計觀察2010》（Global Design Watch 2010）、英國劍橋大學發布的《國際設計記分牌：國際設計能力的初始指標》（International Design Scoreboard: Initial indicators of international design capabilities）和韓國設計促進研究所發布的《國家設計競爭力報告2008》（National Design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08）。

《全球設計觀察2010》衡量50個國家2007年的設計競爭力[11]。衡量設計競爭力的七個指標來自于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2009-2010》（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09-2010）。七個指標分別為“公司對于研發的資金投入”“企業由產品和工序的獨特性所帶來的競爭優勢”“出口型公司在整個價值鏈的覆蓋度”“公司的創新能力”“生產過程的復雜性”“市場的廣度”和“公司以顧客為導向的程度”。七個指標的值介于1和7，數據來源為世界經濟論壇對于各國（地區）經理人的問卷調查。經過七個指標值的等權重相加，可以發現，瑞士、日本、德國、瑞典和美國位于前五位，文萊、科威特、約旦、巴林和阿曼位于后五位，中國位列第36位。

《國際設計記分牌》基于四個維度，用總計七個指標衡量設計競爭力[12]。四個維度分別為政府支持、設計投入、設計產出和設計效益。政府支持用“政府促進設計發展的投資額”衡量；設計投入用“設計專業畢業生數量”衡量；設計產出用“在世界知識產權組織注冊的設計量”和“在世界知識產權組織注冊的商標量”衡量；設計效益用“設計公司數量”“設計服務部門營業額”和“設計服務部門就業人數”衡量。該報告選取12個國家（地區）作為樣本，數據是2000-2007年期間最近年份可以獲取的數據。該報告的創新之處在于分別選取指標的絕對值和相對值衡量設計競爭力。指標的絕對值（例如“設計專業畢業生總量”和“設計服務部門營業額總量”）衡量設計競爭力的“規模（Scale）”，而指標的相對值（例如“每百萬人口中設計專業畢業生數量”和“設計服務部門營業額總量占GDP比重”）衡量設計競爭力的“強度（Intensity）”。基于指標的絕對值，12個國家（地區）的設計競爭力排名（1-12）是美國、韓國、日本、英國、加拿大、新加坡、瑞典、香港、挪威、丹麥、芬蘭和冰島。基于指標的相對值，12個國家（地區）的設計競爭力排名（1-12）是新加坡、韓國、冰島、瑞典、加拿大、英國、丹麥、挪威、芬蘭、日本、美國和香港。不難看出，基于指標絕對值和相對值的排名差異很大。

《國家設計競爭力報告2008》從三個維度衡量2008年17個國家（地區）的設計競爭力[13]。三個維度分別是設計政策、設計產業和設計文化。該報告通過對每個國家（地區）的30名設計師、20名設計公司的職員和80名消費者進行網絡問卷調查獲得三個維度的值。結果顯示，17個國家（地區）的設計競爭力排名（1-17）是意大利、法國、美國、德國、英國、日本、瑞典、韓國、丹麥、芬蘭、澳大利亞、加拿大、中國、中國臺灣地區、新加坡、巴西和印度。

上述研究為衡量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提供思路和指標，但局限性也較為明顯?！度蛟O計觀察2010》沒有闡釋為什么選擇七個指標以及七個指標分別衡量設計競爭力的哪些具體維度和內容。《國際設計記分牌》的指標數據較難獲取，國家（地區）樣本數量較少且局限于發達國家（地區），尚不能衡量大部分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的設計競爭力?！秶以O計競爭力報告2008》的指標值是基于對每個國家（地區）130名設計相關人員的網絡問卷調查，有限的調查樣本和被調查者的認知局限使得該問卷調查很難對各國（地區）的設計競爭力做出全面準確的評價。更為重要的是，大部分已有的設計競爭力研究，對設計的理解還停留在1.0和2.0層面[7]，對設計的疆域拓展和角色轉型并未給予足夠的關注和重視。

自2013年起，路甬祥和潘云鶴牽頭啟動了“創新設計戰略研究”中國工程院重大和重點研究課題，其中包括2015年啟動了“創新設計競爭力研究”課題。“創新設計競爭力研究”課題分為國家、城市和企業三個部分，徐志磊和婁永琪負責了國家設計競爭力的研究。在開題會上，路甬祥提出希望在借鑒已有的設計競爭力研究和評價的基礎上，探索“符合設計價值、符合時代特征、符合中國國情特點和發展要求的創新設計競爭力評價體系和方法”。課題組基于“創新設計”的內涵，從設計效益、設計能力和設計戰略三個維度，對22個國家（G20國家中除去歐盟后的19個國家+芬蘭+瑞士+新加坡）的設計競爭力進行了排名。設計效益由“新產品商業模式運行效率”等八個指標衡量；設計能力由“創新設計研發的商業化比率”等八個指標衡量；設計戰略由“新產品支持政策實效”等六個指標衡量。在樣本國家中，排在前四位的分別是美國、德國、芬蘭和日本，中國位居第13位。

該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如：1. 指標的靶向性可以進一步精準。特別是基于“相關性”的指標，需要對指標和“創新設計”內涵之間的關系做更為精準的研究。要考慮選擇盡可能少的指標，去反映和逼近事實；2. 數據質量尚可進一步提高。指標的數據來源可以更加精準，數據獲取渠道上應作進一步優化，如采納更多的公開數據，以提升評價體系的可用性和科學性；進一步減少主觀評價數據，以改善研究的客觀性；通過數據挖掘等手段，拓寬數據來源；改良部分波動和差異較大的數據；3. 需要做進一步的持續研究，通過歷年評估結果的比對分析，不斷優化評價模型。特別是對權重的選擇，需要做更加細致的研究[14]。

三、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的指標體系

作為中國工程院“創新設計競爭力研究”課題的延續，同濟大學創新設計競爭力研究中心（Tongji DCRC）對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進行了一系列后續研究，于2018年更新了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指標體系的構建，以三個維度、九個衡量指標組成，并對74個國家（地區）在2015-2017年的設計競爭力進行了評價。新的研究一方面延續了之前中國工程院研究的思路和框架，以及設計效益、設計潛能和設計戰略三個衡量維度，另一方面對具體的指標進行了較大幅度的改進和優化。

1.指標體系構建的原則

本文的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指標體系構建原則如下：

（1）指標的相關性。由于聚焦全球知識網絡時代“創新設計”的內涵，而創新設計并沒有獨立的統計口徑。因此，研究團隊的一個重要工作就是如何選取和確定與創新設計內涵相符，且具有數據來源和統一統計口徑的指標?！跋嚓P性”的強弱被用來作為指標選擇的一個重要依據。

（2）指標的可比性。設計競爭力的衡量指標在不同國家（地區）之間必須具有可比性。不同國家（地區）的國情存在一定差異，有些指標在不同國家（地區）的表現并不能體現設計的真正競爭力。例如，“政府工作報告和會議提到設計相關政策頻率”不能真實反映不同國家（地區）的政府對于設計的政策支持力度。另外，從實證的角度分析，為保證指標的可比性，不同國家（地區）的同一指標的數據來源和統計口徑必須完全一致。

（3）指標數據來源的公開性和權威性?，F有文獻的共性問題是指標數據來源不清晰，讀者很難按圖索驥找到相應數據。本文選取的指標必須能從公開和權威的數據源獲取數據，這是保證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實證結果可信和可重復的基本前提。為了方便讀者核實數據來源和實證結果，本文對每個指標的數據來源進行了詳細說明。

（4）指標體系完備性和簡潔性的統一。指標體系的完備性是指選取的指標能夠體現設計競爭力各維度的內涵，不能只衡量設計競爭力的某些維度，而忽略其他維度。在保證指標體系完備性的同時應該盡量減少指標的數量，保證指標體系的簡潔性。如果指標數量過多首先會增加數據獲取的成本和難度，甚至迫使國家（地區）樣本數量減少。由于同類指標之間往往具有一定相關性，指標數量過多還會增加指標體系的冗余度。

2. 設計效益維度的指標選擇和說明

設計效益是指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主導性、獨特性和豐富性。我們的研究認為可以從三個視角衡量：（1）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主導性。高水平的設計能夠讓產品、服務等處于主導地位，個人和組織必須通過付費等方式獲取相關產品、服務等的生產權、銷售權、經營權等；（2）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獨特性。高水平的設計能夠讓產品、服務等有自身鮮明的特色和獨特的性能，從而在全球經濟貿易體系中有不可取代的地位[15]；（3）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豐富性。高水平的設計能夠更好地將民眾多樣化的消費需求與商業機會結合起來，設計更為豐富的產品、服務等[6]。

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主導性用“知識產權的授權、許可等帶來的直接經濟收益”衡量。在大多數情況下，設計往往以知識產權的形式表現出來[16]。知識產權是產品、服務等獲取主導地位的重要工具。“知識產權的授權、許可等帶來的直接經濟收益”越大，表明付費者對于知識產權價值的認可度越高，進一步說明知識產權轉化為產品、服務等后帶來的經濟價值越大。因此，“知識產權的授權、許可等帶來的直接經濟收益”值越大，知識產權的主導性越強，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主導程度越大。指標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h ttps://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世界銀行提供128個國家（地區）在2017年（或者可以獲取數據的最近年份）的數據。

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獨特性用“企業由產品和工序的獨特性所帶來的競爭優勢”衡量。設計的價值在于通過創造性的勞動給國家（地區）的產品、服務等帶來不可替代的獨特功能，從而更好地滿足消費者的需求，成為消費者的首要選擇[17]。因此，“企業由產品和工序的獨特性所帶來的競爭優勢”值越大，表明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獨特性越強，消費者的認可度越高。指標數據來源于世界經濟論壇開展的“經理觀點調查”。各國（地區）經理人對“你們國家（地區）的公司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優勢主要是基于什么？”的問題進行打分，分值介于0和7，0代表最差（基于低成本的勞動力或者自然資源），7代表最好（基于產品和工序的獨特性）。經理人所打分數的平均值作為該國（地區）的指標值。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2017-2018》（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7-2018）公布137個國家（地區）的該指標在2016-2017年的加權平均值。

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豐富性用“經濟復雜性指數（Economic Complexity Index）”衡量。“經濟復雜性指數”由哈佛大學國際發展中心開發研制，基于海關數據衡量一個國家（地區）生產產品的多樣性?！敖洕鷱碗s性指數”值較高表明一個國家（地區）擁有較為豐富的知識和較強的能力來生產更為多樣化的產品[18]。設計的價值和作用在于將知識和能力轉化為產品、服務等。因此，“經濟復雜性指數”值越高，表明設計的價值和作用能夠得到越好的體現和發揮，設計能夠讓一個國家（地區）為消費者提供更加多樣化的產品和服務，設計給產品、服務等帶來的豐富性也越強。指標數據來源于哈佛大學國際發展中心的“經濟復雜性指數”數據庫（ http://atlas.cid.harvard.edu/rankings/）。該數據庫提供128個國家（地區）在2016年的“經濟復雜性指數”值和排名。

3.設計潛能維度的指標選擇和說明

設計潛能是指設計未來發展的可能性。我們的研究認為可以從三個視角衡量：（1）本國（地區）市場對于設計的需求。根據波特的國家競爭優勢理論（鉆石體系理論），內行且挑剔的本土顧客是某一產品、服務和產業獲得競爭優勢和未來取得較快發展的重要因素，也是鉆石體系的一個重要維度[19]。為了滿足內行和挑剔的顧客，企業會努力提供更加優質和更加多元化的產品和服務，而這都對設計提出更高的要求；（2）國家（地區）的科技水平。在全球知識網絡時代，和先進科學技術相結合的設計能夠更好地引領產品、服務、產業等的發展，有助于設計在更高層次上發揮引領作用[20-21]；（3）國家（地區）的創新環境和水平。設計是一種顯性的創新實踐活動，國家（地區）的創新環境較好和創新水平較高能夠為設計的較好較快發展提供孵化基地和支持要素[22]。

本國（地區）市場對于設計的需求用“消費者的成熟度”衡量。“消費者的成熟度”較為直接地反映一個國家（地區）是否有內行和挑剔的消費者?！跋M者的成熟度”值越大，表明消費者越發理性和成熟，對產品和服務的綜合要求越高，對背后的設計要求也越高，設計更好地發揮其引領和轉化作用的可能性也越大。指標數據來源于世界經濟論壇開展的“經理觀點調查”。各國（地區）經理人對“在你們國家（地區），消費者是基于什么做出消費決策的？”的問題進行打分，分值介于0和7，0代表最差（只是基于價格因素），7代表最好（基于產品和服務的綜合性能）。經理人所打分數的平均值作為該國（地區）的指標值?！度蚋偁幜蟾?017-2018》公布137個國家（地區）的該指標在2016-2017年的加權平均值。

國家（地區）的科技水平用“企業對最新技術的接納度”衡量。相較于實驗室和尚未應用的科學技術，企業實際接納和應用的科學技術更能反映一個國家（地區）真實和全面的科技水平，同時能夠更為直接地為設計作用的發揮提供更多的可能性。指標數據來源于世界經濟論壇開展的“經理觀點調查”。各國（地區）經理人對“在你們國家（地區），企業在多大程度上是接納最新技術的？”的問題進行打分，分值介于0和7，0代表最差（基本不接納最新技術），7代表最好（在很大程度上接納最新技術）。經理人所打分數的平均值作為該國（地區）的指標值。《全球競爭力報告2017-2018》公布137個國家（地區）的該指標在2016-2017年的加權平均值。

國家（地區）的創新環境和水平用“全球創新指數（Global Innovation Index）”衡量?！叭騽撔轮笖怠笔莾蓚€分項指數的等權重平均，兩個分項指數分別為創新投入指數和創新產出指數。創新投入指數是五個維度指數的等權重平均，五個維度指數分別是治理指數、人力資本和研究指數、基礎設施指數、市場成熟度指數和企業成熟度指數。創新產出指數是兩個維度指數的等權重平均，兩個維度指數分別為知識和科技產出指數和創造性產出指數。可以看出，創新投入指數能夠較好和較為全面地衡量國家（地區）的創新環境，創新產出指數能夠較好和較為直接地衡量國家（地區）的創新水平。由創新投入指數和創新產出指數合成的“全球創新指數”能夠較為全面地衡量國家（地區）的創新環境和水平，由此也可以衡量國家（地區）的創新對于高水平設計的孵化作用和支持力度?！叭騽撔轮笖怠庇煽的螤柎髮W約翰遜商學院、歐洲工商管理學院和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共同開發研制，三個組織每年聯合發布《全球創新指數報告》?！度騽撔轮笖?017：創新養活世界》（The Global Innovation Index 2017: Innovation Feeding the World）提供127個國家（地區）在2016年（或者可以獲取數據的最近年份）的“全球創新指數”值。

4.設計戰略維度的指標選擇和說明

設計戰略是指政府對設計的宏觀支持。我們的研究認為可以從三個視角衡量：（1）政府對設計的資金支持力度。資金支持是政府對設計的宏觀支持最為直接的體現；（2）政府對設計的政策引導。政策引導是指政府實施的政策有利于引導企業對于設計價值和作用的重視；（3）政府為設計提供的政策保障。政策保障是指政府為設計的良性發展提供的必要宏觀環境。

政府對設計的資金支持力度用“研發支出占GDP的比重”衡量。設計要在更高層次上發揮其引領和轉化作用必須有高水平的研發作為支撐[23]。因此，政府對于研發的資金支持也可以反映政府對于設計的資金支持。如果選用“研發支出”這一“規?！敝笜?，則會帶來一種錯覺，即經濟規模大的國家（地區）對設計的宏觀支持力度大。很顯然這與事實不相符。只有選擇“研發支出占GDP的比重”這一“強度”指標才能真正反映政府對設計的宏觀支持力度。指標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世界銀行提供109個國家（地區）在2015年（或者可以獲取數據的最近年份）的數據。

政府對設計的政策引導用“政府采購對創新的鼓勵程度”衡量。設計是創新的重要驅動力和表現形式[24]。政府傾向于采購創新產品和服務，也是在鼓勵企業通過設計提供更有創新性的產品和服務。因此“政府采購對創新的鼓勵程度”也能夠體現政府對設計的政策扶持和引導。指標數據來源于世界經濟論壇開展的“經理觀點調查”。各國（地區）經理人對“在你們國家（地區），政府采購在多大程度上是鼓勵創新的？”的問題進行打分，分值介于0和7，0代表最差（一點都不鼓勵創新），7代表最好（在很大程度上鼓勵創新）。經理人所打分數的平均值作為該國（地區）的指標值?！度蚋偁幜蟾?017-2018》公布137個國家（地區）的該指標在2016-2017年的加權平均值。

政府為設計提供的政策保障用“知識產權的保護力度”衡量。知識產權能夠得到有效保護會引導和激勵企業通過設計提供更加優質和更加貼近消費者的產品、服務、商業模式等，并借此占據價值鏈的上游[25-26]。如果知識產權不能得到有效保護，企業不會投入足夠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開展由設計引領的創新活動，而是傾向于通過抄襲和復制走低端競爭的道路，從而讓整個國家（地區）的產業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下游[27]。指標數據來源于世界經濟論壇開展的“經理觀點調查”。各國（地區）經理人對“在你們國家（地區），知識產權在多大程度上受到保護的？”的問題進行打分，分值介于0和7，0代表最差（一點都不受到保護），7代表最好（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保護）。經理人所打分數的平均值作為該國（地區）的指標值。《全球競爭力報告2017-2018》公布137個國家（地區）的該指標在2016-2017年的加權平均值。

表1是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的指標體系

四、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的指數構建

本文首先構建三個維度指數，繼而基于三個維度指數構建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指數。在構建維度指數的過程中，首先需要解決的是指標值的加總問題。不同指標值的量級不一致，不能直接進行加總。例如，在設計潛能維度的三個指標中，“消費者的成熟度”和“企業對最新技術的接納度”值介于1和6，而“全球創新指數”值介于15.64和67.69。為了便于指標值的加總，本文運用最大最小值的標準化法，將各個指標的原值轉化為介于0和1的標準值。九個指標都為正向指標，因此指標的標準值越接近于1表明指標所衡量內容表現的越好。

在構建維度指數的過程中，本文認為每個指標所衡量的內容同等重要且不可替代。因此，本文賦予每個指標相同的權重。為了體現每個指標的不可替代性，本文借鑒人類發展指數（Human Development Index）的構建方法[28-29]，即運用幾何平均法加總指標的標準值形成維度指數。由于指標的標準值介于0和1，因此三個維度指數值也介于0和1。三個維度指數為正向指數，因此維度指數值越接近于1表明所衡量維度的表現越好。

在構建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指數的過程中，本文認為三個維度的重要性有所差異。從相關性的角度分析，設計效益對于設計競爭力的衡量最為重要，其次是設計潛能和設計戰略。設計效益是設計給一個國家（地區）的經濟帶來的直接和現實效益，與設計競爭力的相關性最強。設計潛能和設計戰略對設計發展主要起間接的促進作用，與設計競爭力的相關性較弱。因此，本文賦予設計效益指數50%的權重，賦予設計潛能指數和設計戰略指數都為25%的權重。為了體現每個維度指數的不可替代性，本文同樣運用幾何平均法加總三個維度指數形成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指數。由于三個維度指數值介于0和1，因此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指數值也是介于0和1。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指數值越接近于1，表明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越強。

五、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的實證分析

首先對九個指標進行數據整理，結果如表2所示。將九個指標的數據進行匯總，本文共獲得87個國家（地區）的設計效益指數值、120個國家（地區）的設計潛能指數值和99個國家（地區）的設計戰略指數值。將三個維度指數值進行匯總，本文最終獲得74個國家（地區）的設計競爭力指數值。表3是74個國家（地區）的設計競爭力指數值和排名。

本文把設計競爭力指數值不小于0.50的國家（地區）稱為“設計競爭力強”的國家（地區）；在0.30和0.50之間（包括0.30）的國家（地區）稱為“設計競爭力較強”的國家（地區）；在0.20和0.30之間（包括0.20）的國家（地區）稱為“設計競爭力一般”的國家（地區）；在0.10和0.20之間（包括0.10）的國家（地區）稱為“設計競爭力較弱”的國家（地區）；在0.10以下的國家稱為“設計競爭力弱”的國家（地區）。

表2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指標體系的數據說明

美國、荷蘭、瑞士、新加坡、愛爾蘭等11個發達國家屬于“設計競爭力強”的國家。美國的設計競爭力指數值大于0.80，遠高于排名第二的日本，又可以被歸類為“設計競爭力極強”的國家。芬蘭、比利時、以色列、奧地利、香港等10個國家（地區）屬于“設計競爭力較強”的國家（地區）。中國也屬于“設計競爭力較強”的國家，同時是其中唯一的發展中國家。挪威、馬來西亞、新西蘭、波蘭、葡萄牙等11個國家屬于“設計競爭力一般”的國家。有些傳統的發達國家（例如挪威和新西蘭）的設計競爭力屬于“一般”的范疇，并不屬于“強”和“較強”的范疇。斯洛文尼亞、希臘、羅馬尼亞、烏拉圭、菲律賓等23個國家屬于“設計競爭力較弱”的國家。秘魯、波黑、柬埔寨、蒙古、埃塞俄比亞等19個國家屬于“設計競爭力弱”的國家。

表3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指數值和排名（2015-2017年）

在G20國家中，美國、日本、德國、英國、法國和韓國屬于“設計競爭力強”的國家；中國、意大利和加拿大屬于“設計競爭力較強”的國家；澳大利亞、印度、俄羅斯和巴西屬于“設計競爭力一般”的國家；南非、阿根廷、印度尼西亞、土耳其和墨西哥屬于“設計競爭力較弱”的國家。

六、結論

本文聚焦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的量化研究。在理論層面，本文為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制定清晰明了的分析框架（三個維度和九個視角），并且基于該分析框架構建科學合理的指標體系（九個指標）；在應用層面，本文基于公開權威的數據計算74個國家（地區）在2015-2017年的設計競爭力指數值，各個國家（地區）可以清楚地認識自身的設計競爭力在國家（地區）體系中的排名和地位。中國屬于“設計競爭力較強”的國家，同時是設計競爭力最強的發展中國家。為了進一步提升設計競爭力，中國應該瞄準和學習“設計競爭力強”的11個發達國家，特別是“設計競爭力極強”的美國。

關于本文的研究，有幾點需要做特別說明：1. 由于研究評價的是“創新設計”的競爭力，所以在指標選取、評價模型建構以及評價的結果和一般意義上的“設計”競爭力有不小的差異；2. 所有數據都是基于世界經濟論壇、世界銀行等公開數據源，完全摒棄了主觀數據，這種做法優劣點都非常清晰，但確保了評價結果的透明性和客觀性；3. 有些地區，如中國臺灣地區，由于世界銀行并不單獨統計其數據，因此并沒有出現在排名中；4. 中國排名較高一方面和中國的政策激勵和政策傾斜等關系很大，另一方面和中國在戰略新興產業，如互聯網產業方面的突出表現有關。

未來我們對國家（地區）設計競爭力的研究將從三方面展開：1. 拓展深化設計競爭力三個維度的內涵，尤其是設計效益。本文討論的設計效益只是設計的經濟效益，并未討論設計的社會效益（例如較好的設計給居民帶來的美感）和生態效益（例如較好的設計可以在滿足美好生活的前提下降低自然資源的消耗和廢棄物污染物的排放）；2. 研制開發與設計競爭力更加直接相關的指標。例如，“專利轉化率”或者“科研成果轉化率”能夠更為直接地衡量設計效益，但目前還沒有被普遍接受的計算方法；3. 探索研究更加科學合理的指標構建方法。隨著研究的推進，這個指標體系會不斷迭代優化，但是全部采用公開數據，強調客觀性的特色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