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老甄的三年戰(zhàn)爭

襲海娜

“你很努力，也很成功。”初三考試結束的那一天，他在留言簿上為我寫下這樣一句話。那一刻，我淚如雨下。

老甄，我的中學老師，初一初二教我們地理，初三轉教我們化學。我還記得，當生物、地理會考完，我笑著調侃：“終于不再整日和你戰(zhàn)斗了！”沒想到，造化弄人，初三我們又相遇了，也許這便是我們師生情未了吧。

初見時，我對他印象并不很好。只因在走廊上擦肩而過卻沒道一聲“老師好”，我就被他請進辦公室，接受了一頓思想教育。再后來，當我得知他是七年級二班的地理老師時，真有些想撞墻的沖動。

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年少的我身上帶著些許輕狂，在與老甄的磨合中，自然吃了不少虧，總是被他請到辦公室，美其名曰“喝茶”。生物、地理會考結束后，我正欣喜于今后不用再忍受老甄，心頭卻倏地涌上一股失落，我不知道這來源于什么。后來我才漸漸地明白，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前文中提到的，就在我們都以為要結束的時候，命運之神就這樣再次“眷顧”了我。“什么？”我發(fā)誓，開學前夕，當我得知老甄將教我們的化學時，我像遭遇了晴天霹靂一般。這有多荒謬！尚未完全混亂的大腦提醒著我：戰(zhàn)爭又將打響。

如果說兩年前的我年少輕狂，帶著渾身的魯莽與稚氣，吃盡了苦頭，那么初三的我做事前總要經過幾番思考，生怕讓老甄不滿意。

可，你需要知道，事情往往并不是順著心意發(fā)展的……

“你講第二十一題。”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站起來的，只記得大腦一片混沌，我看著試卷上鮮紅的對號，心里卻沒有那么高興。“我不會……”我低頭囁嚅著。他沒說話，像早已料到一般，走到我面前，一把抽出試卷紙，而后波瀾不驚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你寫對了。”我咽了咽口水，有些驚慌：“我和同桌訂正答案了。”我們之間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眼鏡后面那充滿憤怒的眼神以及周身散發(fā)的可以速凍一條活魚的冷氣。“訂正答案？你會了嗎？你這種行為相當于抄襲！”他的聲音很冷。我自然不甘示弱地回擊。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我們一直在爭吵，我死咬著“我沒有”這三個字緊緊不放。他當然不滿意，我也清楚地明白，他在等我低頭，等我向他認錯，只要我如此，他便可以理所當然地以良師的態(tài)度勸導我。只是，那時的我，又怎肯呢？“我努力了，我問心無愧。”這是我昂著頭驕傲地沖他喊出的話，因為我始終認為自己沒有錯。

良久，老甄開口：“你不努力。”我有些發(fā)蒙，想解釋，卻突然發(fā)現竟說不出一句話。“你總是帶給別人一種假象，一種你很努力的假象。你用這種假象欺騙了別人，最悲哀的是，你也欺騙了自己。其實呢？你從沒認真過。”那直擊靈魂的話，時至今日我都清楚地記得，記得他說的每一個字。結果可想而知，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我，而我輸了。我站在他偌大的辦公室里，哭得狼狽，可他并不會因為我的眼淚而溫和幾分，而是嚴厲地告誡我，如果這樣繼續(xù)下去，我會越來越落后。

那個午后，陽光如此耀眼，而我似乎也改變了一些。

從那時起，我開始真正地努力，認真地對待每一門功課。我不知道老甄是否看在眼里，我知道的是，我所做的還遠遠不夠，我能做的還遠遠不止這些。

考試結束后，我的化學成績很優(yōu)秀。我的第一反應是趕快去找老甄分享這份喜悅，我沖進他的辦公室，甚至連報告都沒喊。他朝我笑著說他知道了，并且很高興。我問他：“為什么總是在不斷地批評我？”老甄略顯無奈地笑了笑，用了一句很老套的話回答我說：“這樣才能激勵你成長。”

那是我們留在母校的最后一天，拍完畢業(yè)照，我走過去同他告別。臨行前，我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認真地說了句：“老師好！”這是三年前我欠下的，這是三年來我要報答的。他站在樓梯間朝我揮手作別，那一刻，我在心里暗暗地說：“我要長成一棵大樹，等你贊我一聲良木。”

（圖/千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