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運佳 宋可欣
摘要:唐詩中,李白的《靜夜思》被無數(shù)翻譯家翻譯成多國語言。翻譯家許淵沖先生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翻譯的“三美觀”。本文以《靜夜思》英譯為例,對許淵沖的“三美觀”進行批判性思考,分析其優(yōu)勢所在并探尋其不足之處和改進之法。
關(guān)鍵詞:翻譯理論與實踐;許淵沖;三美觀
一、“三美觀”
許淵沖先生是中國現(xiàn)代最負盛名的翻譯家之一。他提出了詩歌翻譯的“三美觀”,即意美,音美,形美。同時他指出應力求意美,其次是音美,再次是形美。
在“三美觀”基礎(chǔ)上,許淵沖提出了“三化”的翻譯方法論,即淺化,等化,深化,來最大程度的傳達原詩的“三美”。
二、對比分析
《靜夜思》的英文譯本有很多,在此挑選了三個比較認可的版本進行對比分析。
(1) Tr.Witter Bynner
In the Quiet Night
So bright a gleam on the foot of my bed——
Could there have been a frost already?
Lifting my head to look,I found that it was moonlight.
Sinking back again,I thought suddenly of home.
本譯文以感嘆句起首,設(shè)問句為承接,又以陳述句結(jié)尾,并在末尾一筆點出詩人的思鄉(xiāng)之情,起承轉(zhuǎn)合之間有序漸進地鋪排了詩人的情感,在結(jié)構(gòu)達意上與原詩一致,做到了“形美”,但原詩的韻律并沒有在譯文中體現(xiàn)出來,失去了“音美”。最后,在詩的意境營造上不盡如人意,沒有體現(xiàn)原詩的恬淡,靜謐之美,原詩中“鄉(xiāng)愁”之感是在靜夜之中慢慢升上詩人的心頭,而譯文中的“suddenly”打破了這種緩慢滲透浮現(xiàn)的感覺。本譯文展現(xiàn)了“形美”,卻無“音美”,在“意美”上尚有所不足。
(2) Flethcer W.J.B
The Moon Shines Everywhere
Seeing the Moon before my couch so bright
I thought hoar frost had fallen from the night.
On her clear face I gaze with lifted eyes:
Then hide them full of Youths sweet memories.
從結(jié)構(gòu)上來看,本譯文采用了aabb的韻律結(jié)構(gòu),與原詩相似,讀起來也朗朗上口,同時具備了“形美”和“音美”,從形式上來看可為佳譯。但在“意美”的展現(xiàn)上實在太過跑偏。首先譯文的題目“shines everywhere”給人一種動態(tài)的歡快之感,沒有體現(xiàn)“靜”,其次譯文的第三句“on her clear face”把明月比作美人,“gaze”一詞表達作者凝視著明月,原詩中詩人應是舉頭望了望明月然后低頭慢慢沉浸在鄉(xiāng)愁中,譯文中的凝視不妥。最后譯文的第三句屬于理解錯誤,原詩中的思鄉(xiāng)之情被譯為了年少時的回憶,淡化了鄉(xiāng)愁。本譯文在“形美”“音美”上頗有可取之處,但缺失了“意美”。
(3) 許淵沖
Thoughts on a Tranquil Night
Before my bed a pool of light——
Can it be hoar——frost on the ground?
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
Bowing,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
本譯文在形式上十分規(guī)整,與原詩相似,許淵沖還采用了深化的方法,增加補充了一些詞,這么做達到了壓韻的目的,實現(xiàn)了“音美”。在“意美”的傳達上,譯文前兩句將“明月光”譯為一池月光,表達了月光如水泄在地上,讓詩人“疑”是地上起的霜,還原了原詩靜謐恬淡的意境。同時第三四句用非謂語動詞形式說明“舉頭”,“低頭”這兩個動作的隨意,一個“drowned”又完美傳達了詩人在靜靜的夜里,看到明月慢慢心頭涌起思鄉(xiāng)之情的過程。如此一來,此譯文便成功保持了原詩的“意美”,“音美”,“形美”。
三、對比其他翻譯理論分析“三美觀”的不足
在翻譯領(lǐng)域,國內(nèi)外的翻譯大家也提出了許多其他翻譯理論,如奈達的“功能對等”翻譯理論以及韓禮德(Halliday)的“系統(tǒng)功能語法”理論。盡管“三美觀”在對詩歌的翻譯與評判上有著極佳的指導作用,但翻譯理論提出者本人的譯本,是不適宜以其本人的翻譯理論來評判的。我們必須對比其他翻譯理論,綜合分析此份譯本的好壞。
以許淵沖《靜夜思》英譯本為例,從許淵沖自身提出的“三美觀”的角度出發(fā),其無疑是最貼近其要求的譯本之一,但是從其他翻譯理論的角度出發(fā),我們?nèi)阅馨l(fā)現(xiàn)“三美觀”所遺漏的此份譯本的不足。
(一)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
奈達把“功能分成九類,即表現(xiàn)功能、認識功能、人際功能、信息功能、祈使功能、行為功能、情感功能、審美功能和自我解釋功能譯文應在這些功能上與原作對等。”奈達理論的另一個重點便是它將評判譯文的最高標準定位為讀者在閱讀時是否能獲得同原文一樣的心理體驗。從這個角度出發(fā),許淵沖《靜夜思》譯本的標題“The Thoughts on a Tranquil Night”就明顯有所欠缺。原文的“思”并非簡單的思考,而更是給予了讀者思鄉(xiāng)之情的暗示。許淵沖將“思”譯成“thoughts”,很容易給讀者僅留下“思索”的意象而忽略了“思鄉(xiāng)”的內(nèi)涵。而來自劉軍平的譯本將思標題譯成“Homesick at a Still Night”,就將思鄉(xiāng)的暗示表達了出來,能給讀者與原文更為相似的閱讀心理體驗。
誠然,在“三美觀”中也有對譯文“意美”的相似要求,但是“意美”更多是從譯者本身出發(fā),更關(guān)注的是客觀語篇,而未從讀者的角度出發(fā)。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就能有效辨別因避免這方面的欠缺而產(chǎn)生的不足。
(二)韓禮德的“系統(tǒng)功能語法”理論
韓禮德(Halliday)把語言的純理功能(Meta-function)分為三種:概念功能(又分為經(jīng)驗功能和邏輯功能)、人際功能、語篇功能這個系統(tǒng)可將一切語言活動,包括翻譯,拆分成若干過程,并給予他們不同的性質(zhì),如動作過程、心理過程、存在過程等。及物性過程同樣給翻譯帶來了新的角度。以《靜夜思》第一句為例,“窗前明月光”是一個存在過程,月光是客觀存在的景象,并未強調(diào)動作的發(fā)出者。許淵沖將此句譯成“Abed I see a sliver light”,將其判斷成一個動作過程,與原文不符。另一位譯者Amy Lowell則將其譯成“In front of my bed the moonlight is very bright”,保持了這一物質(zhì)性過程,能讓讀者產(chǎn)生聯(lián)想到月光照進屋內(nèi)這一景象意境而非作者看見月光這一動作過程,使讀者產(chǎn)生與閱讀原文更相近的感受,在翻譯效果上更勝一籌。
四、小結(jié)
通過對比分析,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許淵沖“三美觀”指導下詩歌翻譯得到的新的啟示。
但是“三美觀”顯示出了其在關(guān)注讀者閱讀感受體驗上的不足。除原本的“意美,音美,形美”之外,建議應加入三美評判的前提要求:從作者角度與讀者角度雙方面考慮。由此,在不改變“三美觀”核心內(nèi)容的前提下,提倡更全方面、多角度的運用“三美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