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化壓力為動力的潛能所在

蔣選

【摘要】在世界經濟面臨下行壓力、風險挑戰明顯增多的背景下，中國經濟依舊保持穩健運行的良好態勢。中國經濟韌性的堅實基礎不僅來源于它頑強的抗壓能力，更來源于它化壓力為動力的內生潛能。只有進一步深化改革，擴大開放，才能提升中國經濟的強勁韌性。

【關鍵詞】經濟 韌性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中圖分類號】F12 【文獻標識碼】A

中國經濟“軟著陸”是在各種外部風險和內部壓力下實現的。從外部環境看：全球經濟復蘇依舊疲軟與人民幣匯率持續走高將使出口承壓，單邊主義、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導致外貿不確定性增多，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級更是使外部形勢愈加嚴峻。從內部環境看：基建投資擴張以“精準發力”取代“大水漫灌”，強刺激難以再現，投資仍有下行壓力；去杠桿和穩杠桿作為長期任務將使地方政府債務面臨持續壓力；居民收入增長放緩將制約消費增長空間。盡管面臨考驗，中國經濟依然能頂住壓力、平穩前行，表現出強勁的韌性。

中國經濟韌性的堅實基礎

韌性不只用于形容對于壓力的持久抵抗，更強調在這種頑強抵抗中積蓄能量、重獲新生。中國經濟韌性的堅實基礎不僅來源于它頑強的抗壓能力，更來源于其化壓力為動力的內生潛能，以及擁有工業化、城市化、國際化、縮小地區差距的巨大發展空間。

一是具有堅強的外部抗壓能力。我國外貿規模保持穩定增長，但外貿依存度逐步下降。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對外貿易規模穩步增長，特別是2001年加入WTO后，對外貿易規模更是大幅度提升。剛加入世貿組織時，中國商品貿易還不到全球貿易的4%，如今的商品貿易已經提升兩倍，占全球的11.8%。與此相伴，中國的外貿依存度也逐步攀升，在2006年到達了峰值67%。外貿依存度偏高是一把“雙刃劍”，為規避不利風險、實現持續均衡發展，國家高度重視加工貿易的轉型升級，注重創立出口品牌，提升產品競爭力。還通過調整產業結構，提高出口服務貿易比重，獲取更高的出口附加值。特別是近年來隨著世界經濟的增長乏力，人民幣匯率的持續走高倒逼中國進行經濟的調結構、轉方式，助推經濟由外需拉動轉向內需拉動。2018年中國的外貿依存度已經降為33.7%，保持在合理區間內。經濟的內外發展更加均衡，遭受外界影響的風險降低。

完備的工業體系助力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中國已經形成完整的工業體系、工程建設體系、交通運輸體系、通信與信息體系、金融體系等經濟體系。就工業體系而言，中國已成為全世界唯一擁有聯合國產業分類中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這樣一套完備的工業體系不僅夯實了中國走向現代化的物質基礎，在國家安全方面也具有非凡意義。伴隨著中國對外開放的逐步擴大，這套完備的工業體系可以助力我們更有底氣地融入全球產業價值鏈，成長為全球中間品的最大供應國，許多國家都對中國市場形成了高度的依賴性。近年來，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參與度雖然逆轉為下降態勢，資源密集型和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國際競爭力趨于下降，但資本技術密集型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的國際競爭力有了顯著提升，逐漸攀升至全球價值鏈的中上游位置，不僅可以獲得越來越高的附加值，也可以在國際貿易談判中爭奪更多的話語權。

二是具有強大的內生增長動力。中國擁有最具潛力的消費市場，內需拉動作用顯著。伴隨著經濟的高速增長、收入分配制度的改革、社保就業體系的建立健全等措施，中國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有了大幅提升，越來越多的人步入“中等收入群體”行列，據來自國家統計局的信息，中國目前已有近4億的中等收入人群，是世界上中等收入群體規模最大的國家。如此規模巨大的中等收入群體，所蘊含的巨大消費潛力必將為中國經濟源源不斷地提供內生動力。除了中等收入群體的不斷擴大外，中國的城鎮化進程也在不斷加快。眾多研究表明，城鎮化與居民消費之間存在著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因此在外需乏力、人口紅利衰竭的形勢下，城鎮化已經成為中國擴大內需的強大引擎，其所蘊藏的巨大消費潛能有待充分釋放。近年來，中國持續推進經濟的調結構、轉方式，經濟已由過度依賴投資、出口拉動，轉向主要依靠消費、服務業和內需支撐。最終消費和服務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均已達六成左右。立足內需，是大國實現經濟可持續增長的內在要求和必然選擇。

初步形成以教育體系、科研體系、人才資源為基礎的創新能力。中國已經形成包括學前、初等、中等以及高等教育在內的一套完整的教育體系，九年義務教育全面普及，高等教育發展迅速，國民受教育水平顯著提升。堅持教育為本的科教興國戰略為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積累了豐富的人力資源儲備，提供了規模龐大的人才輸出。目前，我國已擁有超過 1.7億受過高等教育和掌握專業技能的人才資源，他們必將越來越成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戰略性資源。

在科教興國的戰略引領下，以高科技人才為基礎，以高校和科研機構為載體，以創新企業為主體，中國又深入實施了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目前已初步形成了產學研用相結合的協同創新體系。為了切實提高中國關鍵核心技術創新能力，牢牢掌握科技發展主動權，中國不斷加大創新扶持力度，現已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研發經費投入國家，R&D（即科學研究與試驗發展） 投入強度已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居發展中國家前列。

三是有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和政府有效治理。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是中國共產黨領導?！敝袊厣鐣髁x市場經濟體制是由中國共產黨領導、由政府有力地進行宏觀調控的市場經濟體制，既發揮了市場經濟體制的活力，又保證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中國在市場機制調節和政府政策干預相結合、中長期發展戰略與短期宏觀調控相結合方面，已經積累了豐富經驗。

中國經濟韌性在平穩運行中呈現

首先是深化改革。中國經濟的韌性源于強大的內生增長動力，而這種內生增長動力一方面潛藏于巨大的內需中，另一方面又受到創新力的驅動。從需求側來說，要通過改革提振內需，推動消費升級；從供給側來說，要通過改革推進結構調整，創造經濟增長新動能。此外，還要深化市場機制改革，完善社會主義市場機制和價格機制，從而有效平衡需求和供給。

通過需求側改革提振內需，推動消費升級。為了滿足居民最終生活消費的需求，除了通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不斷提供足質足量的商品外，還需要切實提高居民購買力，特別是中低收入居民的購買力。為此，我們要逐步深化改革，完善收入分配制度，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中的分配比重，形成公平合理的收入分配秩序；通過深化改革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努力擴大社保覆蓋面，縮小城鄉差距，加快形成統籌兼顧的社保體系；通過深化改革促進就業，把“穩就業”放在突出位置，堅持實施就業優先戰略和更加積極的就業政策，切實激發民企活力，注重職業技能培訓，鼓勵支持就業創業等。

通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調整經濟結構，尋找經濟增長新動能。不同于需求側改革從消費、投資和出口入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把關注點放在供給端的勞動力、土地、資本、制度創造以及創新等要素上。主要包括：出臺合理的人口政策應對人口老齡化，激發二次人口紅利；推進土地制度改革，釋放土地供給活力；推進金融體制改革，解除金融抑制；加速實施創新驅動戰略，提高發展質量和效益，加快培育形成新的增長動力；深化“簡政放權”改革，解除束縛市場的“無形枷鎖”，釋放市場主體活力。

深化市場化改革，進一步健全和完善市場機制。進一步轉變政府職能，減少政府對微觀經濟活動的干預，加快建設法治政府和服務型政府；要大幅減少政府對于資源的直接配置，使資源配置更多依靠市場規則、市場價格以及市場競爭完成。為此，要全面實施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清理廢除妨礙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的各種規定和做法；深化商事制度改革，打破行政性壟斷，防止市場壟斷。

其次是擴大開放。中國經濟通過主動開放已經積極融入到了世界經濟體系之中，通過“引進來”和“走出去”不斷與世界互動，越來越成為世界經濟格局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在主動開放的過程中，中國經濟積累了應對外部沖擊的經驗，提升了自己在世界經濟中的分量，抵抗外部壓力的能力不斷增強。在擴大開放過程中要繼續堅持多邊主義、倡導互利共贏，反對單邊主義與貿易保護主義，不斷提升“引進來”的質量和水平，不斷擴大“走出去”的規模和領域。

始終堅定不移地奉行互利共贏的開放戰略。進一步擴大對外開放，只有奉行互利共贏的原則才會被世界更廣泛地接受。經過幾十年的對外開放歷程，中國逐步在世界上樹立起了一個負責任大國的形象。在堅決維護國家核心利益的前提下，中國擴大開放的目標和宗旨也包括參與全球經濟治理，共擔全球公共產品供給，謀求和各國共同發展、聯動式發展，構建廣泛的利益共同體，與全世界共享繁榮等。

提升“引進來”的質量和水平。改革開放后，通過“引進來”戰略，我們有效吸引了國外的資金、技術以及管理經驗，加快了先進技術和生產力的本土化進程，充分發揮了比較優勢，經濟獲得了長足發展。未來，面對國內經濟結構轉型以及國外復雜多變的新形勢，我們在進一步擴大開放時需要更加注重提升“引進來”的質量和水平。要通過簡政放權和減稅降負等措施改善營商環境；通過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規范外商投資管理，同時要創新利用外資的方式，促進利用外資方式的多樣化發展，提升外資利用水平；還要通過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制度、鼓勵中外研發合作等措施促進先進技術的引進，使得“引進來”由引資更多地向引技和引智轉變。

擴大“走出去”的規模和領域。面對國內經濟結構轉型以及國外復雜多變的新形勢，我們在進一步擴大開放時更應該注重擴大“走出去”的規模和領域。第一，應以“中國高鐵”“中國核電”等產品為名片，提升“中國制造”的口碑和知名度，打造更多名片產品。第二，以“一帶一路”倡議為依托，通過“絲路基金”、產能合作等方式轉移成熟產能、適用技術和充裕外匯儲備，強化全球資源整合能力。第三，以加工貿易轉型升級為基礎，提高出口產品的附加值，攀升到全球產業價值鏈的更高位置，促進出口貿易由數量到質量的轉變。第四，以促進當地就業、加強研發合作為手段，加大對發達國家的“走出去”戰略，實現對外投資的“軟著陸”。通過深化改革擴大開放，用市場力量和國際通行規則調節各種經濟結構矛盾，平衡各市場主體的利益。

再次是弘揚自強進取精神、激發微觀活力。韌性本就是用來形容一種堅韌不拔、百折不撓的精神品質，因此，韌性的提升離不開精神層面的支持。中華民族向來是一個懂得自強不息與艱苦奮斗的偉大民族，自力更生、勤勞勇敢、積極進取、堅韌不拔，是鐫刻在每一個中華兒女生命中的精神基因。億萬中華兒女懷揣著對于美好未來與幸福生活的向往而展開的艱苦奮斗與積極進取，這樣的力量匯聚在一起，構成了中國經濟強勁韌性的精神保障。

提升中國經濟的韌性，就是要喚醒人們的進取心，激發人們的活力。為激發企業活力，應加大減稅降費的力度，不斷提升政策的針對性與有效性，實行普惠性減稅和結構性減稅相結合；增強政策的精準化設計，重點減輕制造業企業特別是科創型企業稅收負擔。為激發勞動者活力，應推動“雙創”升級，為“雙創”者提供機遇、打造平臺，最大限度地發揮每一位勞動者的激情與創造力。通過這一系列的舉措，每一位微觀個體的熱情被點燃，活力被激發，從而匯聚成一股強大的動能，推動經濟社會不斷克服艱難險阻。同時，通過主流媒體傳播中國經濟發展潛力、經濟韌性、回旋余地等信息，增強民眾愛國熱情和自信心。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通過中國特色黨政體制和各類政策調節各種社會結構矛盾，平衡各社會主體的利益。

最后是迎難而上，應對風險。最重要的是堅定貫徹“辦好自己的事情”的主旨，宣示堅決維護國家核心利益的決心，堅持推進既定的改革開放和發展進程，充分利用和挖掘我國的各種發展“紅利”，持續增強綜合國力。認真研究和判斷風險的來源、本質、能量、爆發危機的因素和條件，充分預期風險的時間、過程、結果。以底線思維設置應對風險和危機的層層防線，準備好各種對策工具和預案，籌劃好應對不同情況的策略。集中力量應對危機來源的主要對象，最大限度地溝通、聯合國際上的友好、中立力量，爭取國際支持和理解。

（作者為中央財經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博導；中央財經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展望對本文亦有貢獻）

【參考文獻】

①李湛：《中國經濟韌性從何來》，《金融經濟》，2019年第11期。責編/賈娜 美編/陳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