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鏈式中介效應的工作資源與心理安全行為關系研究

李 琰，張 燕，田水承

（1.西安科技大學 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710054；2.西安科技大學 安全科學與工程學院，陜西 西安710054；3.西安科技大學 西部礦井開采及災害防治教育部重點實驗室，陜西 西安710054）

0 引 言

由國際能源署（IEA）與國家能源集團聯合舉辦的《全球煤炭市場報告（2018—2023）》指出當前煤炭仍然是全球能源系統的核心，未來5年全球煤炭需求將保持穩定。同時，可持續城市與社區（SUC）項目中國辦公室、國際能源署（IEA）發布的《煤炭市場報告2017》也指出保證煤炭行業的經濟效益和采煤的安全性是近期的工作重點。盡管煤礦企業已經加大安全方面的資金投入，煤礦安全事故仍然頻頻發生。同時，相關研究表明，人的不安全行為是造成煤礦安全事故的主要原因［1］。因此，如何提升礦工的安全行為是煤礦企業組織行為學近期研究的熱點問題。

目前大部分學者如田水承、梅強、李乃文、李磊、Haas、Cao等對礦工安全行為進行了深入的研究［2-5］，研究發現礦工的個體特征因素、工作機械設備、煤礦井下工作環境和組織管理是影響礦工行為的主要因素。當前文獻主要從生理層面對礦工行為進行研究，關于礦工心理安全行為的研究相對缺乏。相關研究表明，員工的個體安全行為包括生理安全行為和心理安全行為（Psychosocial Safety Behavior，PSB）。Bronkhorst結合“工作要求—資源”理論模型（JD-R），從生理學和心理學2方面分別探討了醫療工作者安全行為的產生機理，研究表明員工的PSB和生理安全行為同樣重要，并且PSB在員工工作參與和工作表現中發揮重要作用；同時還發現心理安全氛圍（Psychosocial Safety Climate，PSC）在工作資源和工作要求對員工安全行為的影響機制中發揮重要作用［6］。劉貝妮研究表明當員工面對欺凌時，PSC可以有效改善員工的行為策略［7］。Geisler等研究發現企業的PSC可以提升員工的工作滿意度，進而提升員工安全行為［8］。然而當前對PSC的研究主要涉及醫療、運輸等行業［6，9］，對煤礦企業PSC的研究相對較少。此外，周梅華等研究表明，煤礦企業的工作資源可以通過礦工的心理資本有效緩解其工作倦怠，進而提升安全行為［10］。Stratman等探討了心理資本、玩世不恭和工作場所不安全行為之間的關系，并通過準實驗、事后控制，證實了心理資本開發干預在提升心理資本和減少玩世不恭行為和不安全行為方面的有效性［11］。而相關研究表明，相比于心理資本，安全心理資本（Psychological Capital Related to Safety，PCS）更符合礦工的心理狀態［12］。

因此，本研究從積極心理學的視角出發，基于心理資本理論，首先提出礦工的PSB，進而探討煤礦工作資源對礦工PSB的影響，同時分析PCS和PSC在煤礦“工作資源—礦工PSB”的關系中的中介作用，進一步從心理安全的角度揭示煤礦工作資源對礦工PSB的作用機理，以期有效提升礦工安全行為，減少礦難事故發生，進而改善煤礦企業的安全生產。

1 理論基礎和研究假設

1.1 工作資源與PSB

JD-R模型提出工作資源是指企業向員工提供的、與工作相關的、有助于工作目標實現的各種資源。Bronkhorst根據生理安全行為的定義，將PSB定義為員工為保障自身心理安全或者改善心理安全的環境和氛圍而開展的活動，這些活動包括啟動事故報告程序、咨詢心理安全顧問和工會，以及以不同方式組織或規劃工作以減輕工作壓力等［13］。同時，JD-R模型提出工作資源可以降低工作要求，減少員工工作中的心理和生理壓力，較高的工作資源使員工更可能集中精力的安全工作并且保證工作場所的安全［14］。

作為工作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工作自主權能夠給員工帶來更多自我表現機會，幫助員工獲得心理上的成就感，使得員工可以保持積極的心態進行工作，從而增加其PSB.同時，領導支持和同事支持能夠幫助員工在工作中獲得心理上的安全感，尤其是在煤礦井下特殊的、封閉的作業環境中，領導支持和同事支持可以對員工的行為表現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且根據社會交換理論，出于對領導和同事的幫助和支持的回報，礦工會遵守各項規定，更加安全地作業。根據以上分析，提出假設H1：工作資源正向影響礦工的PSB.

1.2 PSC的中介作用

周帆等提出PSC是指員工對組織內與心理健康和安全相關的“具體政策、實踐和程序”的看法［15］。PSC分為4個維度：第一，管理承諾，即高級管理層是否承諾并參與防止和減少工人工作中的不良行為；第二，管理優先權，指相較于生產率或效率問題，高級管理層是否更加重視員工的心理健康和安全問題；第三，組織溝通，強調了鼓勵員工積極關注心理安全和健康問題并且及時與領導溝通并提出建議的重要性；最后，組織參與，指當涉及到心理健康，安全政策和預防措施等問題時，積極咨詢員工、工會和職業健康與安全代表的必要性。Havermans等的研究表明，員工工作資源中的工作自主權、領導支持和同事支持都與PSC顯著正相關，說明企業向員工提供的工作資源越多，員工越能深刻感受到組織對自己的心理健康和安全的重視，即員工的PSC水平越高［16］。因此，認為煤礦工作資源可以正向預測礦工的PSC.

同時，社會交換理論認為，企業對員工的健康和安全的重視程度與員工的個體行為具有等價互惠性。如果企業能夠優先重視員工的心理健康和安全，加強與員工心理健康和安全相關的一切政策和實踐的實施，則可以提升員工的責任感和組織認同感，進而員工會采取自身的安全行為來回報組織。即組織的PSC越高，員工的PSB越多。并且，Bronkhorst的研究表明，醫療工作者的PSC與其PSB顯著正相關［6］。因此，有理由相信礦工的PSC可以正向預測礦工的PSB.綜合以上分析，提出假設H2：PSC在煤礦工作資源與礦工PSB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1.3 PCS的中介作用

Youssef等提出心理資本是人在工作和生活中的一種積極心理狀態，可以有效改善員工面對壓力時的不良反應，進而提升其工作投入和安全行為［17］。同時，王璟等為了更準確地描述礦工的心理資本，結合心理資本的概念和意義及煤礦井下作業特點，開發了適合中國本土礦工的PCS量表［6］。Grover的研究表明高工作資源可以提高員工的自我效能感和韌性等心理資本，減少不安全操作。因此，工作資源對礦工的PCS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18］。

Luthans等研究表明，員工的心理資本越高，其越能積極有效地應對工作中的困難和逆境，進而更容易取得較大成就［19］。同時，胡艷等研究表明，礦工的心理資本在其安全參與和安全遵守行為中發揮重要作用［20］。因此，提出假設H3：PCS在煤礦工作資源與礦工PSB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1.4 PSC與PCS的鏈式中介作用

認知損耗理論表明，如果企業具有較高的PSC，則員工更可能將工作中的壓力轉化為其成功的動力，因而由嚴酷的工作要求所帶來的認知資源損耗（如焦慮、疲勞等）也會更低，進而員工的安全心理資本水平會更高。同時，Huyghebaert等研究表明，PSC可以通過增加人的PCS來減少疾病的發生，說明PSC與人的PCS顯著正相關［21］。因此，認為PSC能夠正向影響礦工的PCS，結合以上分析，進而提出假設H4：PSC和PCS在工作資源對PSB的影響過程中具有鏈式中介作用。綜上所述，研究的假設模型如圖1所示。

2 研究方法

2.1 研究對象

本研究選擇陜西銅川煤業集團、甘肅華亭煤業集團、河南義馬煤業集團等煤礦企業的班組長和一線礦工作為研究對象來收集數據資料，通過“班組長—礦工”配對調查的方式，通過2個時間段進行問卷調查，以避免共同方法偏差。在第1階段，向礦工發放工作資源問卷和個人基本資料問卷；在第2階段（3個月后），向礦工發放PCS和PSC問卷，并讓班組長對礦工的PSB進行評價。在實施問卷調查前，通過與企業進行協商，來確定參與調查的班組長，并讓班組長隨機挑選下屬參與問卷調查；調查時，通過工號讓班組長與下屬的問卷能夠有效匹配；調查完成后，對被調查者的問卷進行編碼。

參與調查的班組長共有125人，下屬400人。在剔除無效問卷后，共獲得118位主管和370位礦工的有效配對問卷（平均每位班組長評價下屬3.14位），符合有效問卷的標準。由于煤礦井下作業環境的特殊性，本次調查對象全部為男性；30歲到40歲的礦工占43%；在該煤礦企業工作超過5年的礦工占65.8%；58.2%的礦工具有高中及以上學歷；76.5%的礦工是已婚狀態。

圖1 假設研究模型Fig.1 Hypothesized conceptual model

2.2 測量工具

本研究借鑒國內外成熟量表，其中，工作資源采用Pejtersen編制的測量量表中6個因子載荷較大的題項［22］；PCS采用王璟等開發的測量量表中因子載荷較大的15個測量題項［6］；PSC采用Hall等編制的12條題項問卷［23］；PSB采用Bronkhorst編制的6條題項進行測量［6］。對于采納的國外成熟量表，邀請英語專業的老師和博碩士研究生對量表的所有題項進行翻譯和回譯，最終確保翻譯之后的中文量表和國外量表沒有差異，從而確保了國外量表的適用性。

同時，將礦工的年齡、文化程度、工作年限、婚姻狀況等作為控制變量。在調查問卷中，除了關于控制變量的問題，其余量表都采用Likert五點計分法（從1=“非常不同意”到5=“非常同意”）。

2.3 統計方法

采用SPSS24.0和AMOS 22.0進行數據處理和統計分析，統計方法為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構方程模型分析和Bootstrap置信區間估計法。

3 研究結果

3.1 信效度檢驗

運用SPSS對量表進行信度檢驗，得到工作資源量表的Cronbachα值為0.915，PCS量表的Cronbachα值為0.864，PSC量表的Cronbachα值的為0.853，PSB量表的Cronbachα值為0.897，均達到一般接受水平，說明問卷具有良好的信度。進而對模型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檢驗量表的區分效度，結果見表2.由表2可知，與其他4個競爭模型相比，四因子模型對數據擬合最佳，說明文中所涉及的4變量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

表2 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Table 2 The result of 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

3.2 模型驗證

3.2.1 模型的擬合

本研究首先采用AMOS 22.0建立工作資源、PSC，PCS和PSB之間關系的部分中介模型，如圖2所示。該模型的主要擬合指標見表3，可以看出該模型整體的擬合程度較為理想。

由圖2可知，結構方程模型中有5條路徑的顯著性水平P＜0.05，說明通過顯著性檢驗；而“工作資源→心理安全行為”這條路徑的顯著性水平P＞0.05，表明未通過顯著性檢驗。

表3 模型擬合度分析Table 3 Model fitting analysis of structural equation

圖2 工作資源對心理安全行為的影響路徑（部分中介）Fig.2 Impact path of working resources on psychosocial safety behavior（partial mediation model）

3.2.2 模型的修正

根據表3和圖2的檢驗結果，刪除部分中介模型中的非顯著性路徑，得到修正后的模型（完全中介模型），對修正后的模型進行擬合指數檢驗，結果見表3.可以看出，修正后的模型的擬合度較好（χ2/df＜2；NNFI＞0.9；CFI＞0.9；RMSEA＜0.8；SRMR＜0.5）。圖3是修正后模型的路徑系數和顯著性水平，由圖3可知，所有路徑系數的顯著性水平P＜0.05，說明通過顯著性檢驗。

圖3 工作資源對心理安全行為的影響路徑（完全中介）Fig.3 The impact path of working resources on psychosocial safety behavior（full mediation model）

3.2.3 假設檢驗

本研究采用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對間接效應進行檢驗，結果見表4.由表4和圖3的分析結果可知，煤礦工作資源能夠通過完全中介作用間接的顯著正向預測礦工的PSB（r=0.60，p＜0.001），H1得到驗證。工作資源能夠顯著正向預測PSC（r=0.83，p＜0.001），PSC能夠顯著正向預測PSB（r=0.27，p＜0.001），且PSC在工作資源與PSB之間的中介效應顯著（效應值為0.16，95%置信區間為［0.07，0.27］），因此H2得到驗證；工作資源能夠顯著正向預測PCS（r=0.27，p＜0.01），PCS能夠正向預測PSB（r=0.75，p＜0.001），且PCS在工作資源與PSB之間的中介效應顯著（效應值為0.15，95%置信區間為［0.01，0.29］），因此H3得到驗證；同時，PSC能夠正向預測PCS（r=0.57，p＜0.001），且PSC和PCS在工作資源與PSB之間的鏈式中介效應顯著（效應值為0.29，95%置信區間為［0.16，0.41］），因此H4得到驗證。

表4 假設模型中介效應分析Table 4 Mediation effect analysis

4 討論

4.1 結果討論

首先，將心理學和組織行為學進行交叉研究，提出與礦工心理安全相關的行為體現，拓寬了礦工安全行為的研究視角，驗證了心理安全行為在煤礦、建筑等高危行業情景中的有效性。

其次，本研究證實了PCS（效應值為0.15，95%置信區間為［0.01，0.29］）和PSC（效應值為0.16，95%置信區間為［0.07，0.27］）在工作資源影響PSB的關系中發揮完全中介作用，這進一步證實并豐富了前人對PCS和PSC的研究［9，12］。

最后，本研究從積極心理學和組織氛圍的視角出發，建立“工作資源—心理安全行為”理論模型，以新的視角解釋了煤礦工作資源影響礦工安全行為的內在機制，進一步證實了Havermans等的理論觀點［16］，即工作資源可以通過PSC和PCS對員工的安全行為產生積極作用（鏈式中介作用效應值為0.29，95%置信區間為［0.16，0.41］），這為解釋礦工PSB形成機制提供了新的理論視角。

4.2 管理啟示

首先，本研究結論驗證了礦工的PSB是其個體行為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煤礦管理者應該給予礦工生理安全行為和PSB同樣的重視，進而減少由礦工的心理因素所造成的損失和傷亡。

其次，本研究表明煤礦企業的工作資源對礦工的PSB具有顯著的積極作用，這啟示煤礦企業管理者應該向礦工提供豐富的工作資源，管理者可以在保證安全工作的前提下給予礦工足夠的工作自主權以及組織支持，同時可在休息時間組織礦工之間的積極互動和一些放松心情的集體小活動，培養同事之間的情感，增加礦工的工作資源，緩解煤礦井下作業所帶來的高工作壓力，進而減少礦工不安全行為的產生。

最后，本研究發現PSC和礦工的PCS能夠完全中介以及鏈式中介工作資源和礦工PSB之間的關系，這啟示管理者既要關注礦工的PCS的開發，又要加強企業的PSC水平。組織可以通過制定并貫徹實施與礦工的心理健康和安全相關的政策、實踐和程序，從制度上加強對礦工心理安全的重視和關注，從高層領導者的層次做好帶頭作用，提升企業的PSC水平；基層管理者可以根據組織制定的政策，結合實際情況，積極組織并鼓勵礦工參與與心理安全相關的活動，多與礦工進行交流和溝通，及時了解礦工的工作狀況和家庭情況，幫助礦工有效緩解心理壓力，提升礦工的自我效能感、心理韌性等，進而增強礦工的PCS水平。

5 結 論

1）通過心理學和組織行為學的學科交叉，創新性的提出與礦工心理安全相關的PSB，為礦工行為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論視角，同時為煤礦建筑等高危行業作業人員的行為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

2）基于積極心理學視角，提出了煤礦企業工作資源對礦工PSB的影響理論模型，通過實證分析驗證了煤礦工作資源對礦工PSB的影響機理，實證分析結果表明煤礦企業的工作資源、組織的PSC和礦工的PCS在礦工PSB的形成機理中發揮重要作用。

3）煤礦企業應該加強對礦工心理安全的重視，通過改善煤礦的工作資源和工作環境，加強組織氛圍、開發礦工的安全心理資本，進而提升礦工心理層面的自身的安全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