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約在爭吵中迎70周年峰會

●本報駐德國特約記者　青木　●柳玉鵬　甄翔

北約是死是活？北約即將于本周在英國舉行紀念成立70周年峰會之際，圍繞這個話題的爭論再度升溫。峰會前，兩個北約國家大打嘴仗，讓該組織成員間的矛盾暴露無遺：法國總統馬克龍最近提出北約“腦死亡”的說法，引發歐洲輿論震動；而受到馬克龍批評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上周末公開喊話，指責馬克龍才是“腦死亡”。比起法土間的爭吵，美國總統特朗普給北約帶來的不確定性更大。特朗普多次批評歐洲國家承擔軍費比例不足，甚至威脅美國可能退出北約。為安撫特朗普，歐洲國家這次沒少費心思，問題是特朗普會領情嗎？

“北約峰會就像來自地獄的生日派對”，英國《衛報》這樣形容峰會前的氛圍：德國和東歐國家生法國的氣，法國生土耳其和美國的氣，特朗普生所有人的氣，而東道主英國則希望峰會盡快結束。

“腦死亡”爭吵升級

12月3日至4日，北約將在英國舉行紀念成立70周年峰會。英國《獨立報》稱，若照過去的樣子，峰會應該是慶祝自己取得的成就，60周年之際北約成員國就曾舉行廣泛慶祝活動。不過10年之后，北約內部的情況大為不同，現在北約最關注的是進行“損害控制”。各方都在刻意淡化英國峰會。70周年紀念活動僅包括一場白金漢宮的晚間招待會，磋商則局限于在倫敦北部一家酒店內3小時的會議。

“爭吵的各成員國領導人可能將70周年紀念活動變成政治斗爭的競技場。”法新社列舉出北約目前面臨的種種矛盾：各成員國領導人來到倫敦，將迎來預算開支紛爭，特朗普多次批評歐洲國家承擔經費比例不足，并要求看到歐洲加大防務開支的證據；在如何對待俄羅斯問題上，各國存在矛盾，這對北約內部團結提出巨大考驗；馬克龍對北約戰略走向感到失望，稱北約“腦死亡”，該表態讓歐洲其他國家領導人不滿，并招致德國總理默克爾罕見的公開反駁；許多北約成員國批評土耳其采購俄羅斯S-400防空導彈系統……

峰會前法國和土耳其大打嘴仗，尤其吸引輿論的眼球。據路透社報道，針對馬克龍對土耳其的批評以及關于北約“腦死亡”的說法，土總統埃爾多安11月29日公開表示，馬克龍說北約“腦死亡”，這表明他自己的理解力“病態而膚淺”。“我從土耳其對馬克龍喊話，我在北約也會這么說：你應該先查查自己是不是腦死亡了。”

此前接受英國《經濟學人》采訪時馬克龍表示，特朗普領導的美國難以預測，而北約跟土耳其關系緊張，歐洲盟友與美國及土耳其之間缺乏戰略協調，北約已經“腦死亡”。馬克龍批評土耳其在敘利亞北部采取“瘋狂的”軍事行動，北約對此應對乏力。

土總統的公開辱罵引發法國的強烈不滿，法國外交部立即召見土耳其駐法大使提出抗議。馬克龍的一名顧問表示：“我們把話講清楚，埃爾多安的話不是一般的聲明，而是侮辱。法國總統的表態很明確，土方應該給出答復，這也是我們法國和許多盟友所期待的。”

路透社稱，法方還表示，土耳其不光在敘利亞實施軍事行動，還拒絕支持北約在波羅的海國家和波蘭的防務計劃，這都是不可接受的。土耳其則要挾，如果土方打擊敘利亞庫爾德武裝的努力不能得到北約盟友更多支持，就不會讓北約關于波羅的海國家和波蘭的防務計劃通過。

歐洲最擔心的是白宮

針對有關“腦死亡”的爭吵，英國前常駐北約代表亞當·湯姆森對英國廣播公司表示，這等于讓俄羅斯總統普京“提前過圣誕”，因為“俄羅斯人不喜歡北約繼續存在，而且全力以赴削弱北約”。俄羅斯《消息報》11月30日稱，北約內部存在非常嚴重的危機。北約為擴張付出了代價，因為規模越大，成員的利益越多樣化，彼此之間進行談判的難度就越大。土耳其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安卡拉雖然是北約成員，但實際上也在與莫斯科建立伙伴關系。

其實在對待俄羅斯問題上，法國和土耳其之間的立場倒是更接近。上周與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會晤時，馬克龍表示，對北約來說，反恐比對付俄羅斯更重要。《華盛頓郵報》稱，這種表態讓東歐國家感到不安，這些國家仍害怕來自俄羅斯的威脅。

據法新社等媒體報道，有美國官員向媒體預報，美國總統特朗普將在北約峰會上向盟友強調“中國和俄羅斯仍是重大挑戰”，“尤其是中國”，并提出中國在5G電信網絡中的主導地位問題。而輿論普遍認為，白宮正是北約所面臨的最大不確定性來源。

美國《商業內幕》稱，北約峰會召開在即，一個人們熟悉的主題再次出現：怎么避免特朗普攪局？特朗普成功疏遠了幾乎所有的美國傳統盟友，他執著于防務經費分擔問題，同時喜歡強行介入其他國家內政，而且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即便他支持的英國首相約翰遜，也敦促特朗普訪問倫敦時不要談論英國大選。英國《獨立報》稱，去年北約峰會上，特朗普威脅美國可能退出北約，并稱歐盟是“敵人”。峰會后，他馬上去赫爾辛基與普京會晤。此后，恐慌情緒一直在北約內部彌漫。

美國官員上周證實，北約同意減少美國負擔的北約直接預算，分擔比例從22%降至與德國一樣的水平16%。輿論紛紛強調，這是北約安撫白宮的舉動。不過此舉意義不大，因為北約直接預算只有25億美元，這些錢主要用來支付北約總部及一些基地的電費等。俄羅斯衛星網稱，德國愿意為不算太高的北約直接預算多付錢，這相比把自身防務經費從國內生產總值的1.4%提升到2%還是要省許多錢。美國《商業內幕》形容稱，“北約扔給白宮一根骨頭作為安撫”。

歐洲需考慮獨立的安全政策

北約是死是活？面對成立70周年峰會之際北約內部彌漫的緊張情緒，路透社提出這個問題。英國《衛報》11月30日稱，自蘇聯解體后，北約成立之初的主要針對目標消失，北約的消亡也已經被預計了很多次。北約無法達成新的目標共識，這導致北約可能喪失存在的意義。馬克龍希望擴大歐洲軍事實力，加強歐洲自身國防工業體系。德國和東歐國家則擔心削弱北約，認為北約符合它們的利益。

“北約70年足夠了”，德國通訊社12月1日稱，德國聯邦議院左翼黨團發起請愿，要求德國退出北約組織。北約的目標是世界變得更加和平，但事實并非如此。尤其是美國，在各地建立軍事基地，破壞和平。

英國《獨立報》稱，美國和土耳其這兩個北約成員發動戰爭之前根本不考慮征求其他成員國意見，就這一點而言，馬克龍關于北約“腦死亡”的話其實并不離譜。只不過，在特朗普來歐洲之前做出這樣的表態，可能時機上缺乏策略性。北約峰會為建設性的坦率對話提供了機會。不過，要實現建設性的坦率對話，就必須認真分析美國的安全保障，現在美國對歐洲的安全保障既不可靠、也并非不可或缺。北約峰會可能再次脫軌，但這會讓大家認識到世界變化之大。過去已經回不去了，歐洲所有人都要認識到這一點。德國新聞電視臺稱，跨大西洋的鴻溝越來越大，短期來看，歐洲仍無法離開北約。但從長遠看，歐洲需要考慮獨立的安全外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