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國勝 馬妍妮



[摘?要](中)摘要利用2015—2018年16家A股上市商業銀行的面板數據實證考察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的影響。研究發現:實施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具有顯著促進作用,但杠桿率過高會降低商業銀行收益。進一步研究發現: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的影響存在顯著的異質性。根據上述研究結果,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中)關鍵詞杠桿率監管;商業銀行穩定性;商業銀行收益;異質性
[中圖分類號](中)中圖分類號F832.33[文獻標識碼]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0461(2019)10-0077-07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我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取得實質性進展,高杠桿的金融行業系統性風險依然受到廣泛關注。商業銀行作為金融行業的重要微觀主體,更是需要通過加強杠桿監管來防范風險,維護銀行體系穩定,并讓資金流向實體經濟中,為社會創造更多價值。歷史經驗表明,美國次貸危機的發生使監管層意識到僅僅使用資本充足率監管會導致商業銀行持有更多低風險資產,卻引發高杠桿風險,這直接催生了《巴塞爾協議Ⅲ》引入杠桿率監管并設定3%的杠桿率監管標準。2011年4月,在銀監會《中國銀行業實施新監管標準的指導意見》中指出,杠桿率為一級資本占調整后表內外資產余額的比例并提出其比例不得低于4%的監管規定。這意味著為銀行體系高杠桿經營設置了風險底線,有效避免銀行內在脆弱性的增加。從銀保監會披露的數據顯示,2016—2018年我國商業銀行資本充足率均高于監管要求,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指標均超過6%并呈現逐年提高的趨勢。特別是2018年底資本充足率高于14%,而杠桿率已超過7%并遠高于杠桿率底線3%,說明當前我國商業銀行受到較為嚴格的資本監管,但高杠桿與高風險并存是商業銀行典型特征,由高杠桿率引發商業銀行經營不穩定問題依然存在。那么,實施杠桿率監管是否促進商業銀行經營穩定性,對其收益產生何種影響?不同類型商業銀行的影響效應是否一致?這是本文探討的主要問題。
國外學者關于杠桿率對商業銀行經營狀況影響的相關文獻頗豐,大致形成兩種對立觀點。一些學者認為對商業銀行實施杠桿率監管有利于穩健經營。如Blum(2008)認為,由于監管機構對識別或制裁不誠實銀行的能力有限,商業銀行需要獨立于風險的杠桿率進行監管[1]。隨后Dermine(2015)提出,當銀行資產價值信息不對稱時,加入杠桿率監管可以限制銀行擠兌風險的發生[2]。Smith等(2017)運用對歐盟銀行數據進行實證分析表明,《巴塞爾協議Ⅲ》引入杠桿率會降低銀行的風險概率,增強銀行損失吸收能力,使得銀行更加穩定[3]。但也有一些學者持相反觀點,認為實施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產生負面影響。如Kiema、Jokivuolle(2014)研究發現,在杠桿率不再具有資本約束作用之前,對杠桿率施加約束可能會導致銀行采取低風險貸款策略并將其投資組合分散到高風險貸款中。然而,由于多樣化使得銀行的投資組合較為相似,使得每個貸款模型風險增加,會破壞銀行業穩定性[4]。Roulet(2018)利用歐洲商業銀行的數據進行實證分析,認為資本比率中的風險加權和簡單杠桿對歐洲大型銀行零售和其他借貸業務的增長有著顯著的負面影響[5]。
國內學者近年來對杠桿率與商業銀行經營狀況十分關注,主要集中在杠桿率對商業銀行風險影響和如何使用杠桿率進行監管這兩方面。如賀建清(2011)認為“中國版巴塞爾協議”中的杠桿率監管很大程度上起到抑制商業銀行的信貸擴張的作用[6];袁鯤等(2014)提出,杠桿率監管可以反映出銀行的實際風險水平,有利于消除監管套利[7];梁斯、郭紅玉(2017)認為商業銀行杠桿率上升會助推商業銀行風險經營,存在放大系統性金融風險的可能[8];陳偉平、張娜(2018)認為杠桿率監管的風險吸收能力超過風險激勵效應,有助于抑制商業銀行資產負債表過度擴張,降低風險偏好,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風險承擔行為的影響具有異質性,資產規模越大、流動性水平越高的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對風險承擔的抑制作用越強[9];羅萍、周剛(2018)通過2007—2015年商業銀行數據分析表明,商業銀行杠桿率增加會顯著增加銀行業系統性風險[10];馬斌、范瑞(2019)利用2007—2016年上市商業銀行面板數據實證研究發現,杠桿率監管有利于上市商業銀行信用風險的降低[11]。在杠桿率監管政策方面,如袁慶祿(2014)、方芳等(2016)認為新的杠桿率監管標準對國內銀行形成短期壓力并不大,但是隨著銀行規模擴張這種壓力會長期存在,均認為在政策實施過程中,要對資本充足率指標和杠桿率標準進行相機抉擇并配合使用[12-13];而王愛檢、孫強(2017)基于費雪-明斯基-庫方法,提出了“明斯基時刻”的判斷標準,認為當前我國銀行應采取穩杠桿策略,而不能采取快速去杠桿的高壓政策[14]。
綜上所述,雖然國內外已有相關文獻為本文研究提供重要理論依據,但如下方面仍需深入探討:其一,系統梳理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的影響機理;其二,根據已有文獻對杠桿率對商業銀行經營的影響研究,無論是從樣本選擇或是研究方向上仍有一定研究空間。因此,本文從理論與實證兩方面深入研究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的影響,能夠為商業銀行運用杠桿率進行有效監管提供必要依據。
二、理論分析
隨著我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不斷推進,使金融業脫虛向實,減少資產泡沫已成為經濟新常態。商業銀行作為金融業的中流砥柱,勢必要加強杠桿率監管以防范系統性風險,充分發揮優化實體經濟中的資金配置的作用。由于利率市場化、金融脫媒、宏觀經濟結構調整等一系列變革,商業銀行業務發展重心從傳統存貸業務轉變到同業業務及表外業務。
初期
商業銀行同業業務主要承擔緩解流動性緊張的功能,但隨著同業業務規模不斷擴大,卻與表外業務共同承擔銀行盈利的職責。同業業務及表外業務發展的過程也是商業銀行業務加杠桿的過程。正如王宇、劉磊(2018)認為金融杠桿率快速攀升最重要的推動因素是
“影子銀行”與銀行同業業務的快速發展,“影子銀行”業務與同業業務資金在金融體系內部出現大量空轉的現象[15]。例如商業銀行委外業務,即資金從商業銀行流到證券公司、基金公司、私募公司等不同金融機構之中進行債券或非標資產的投資,或不同金融機構再次進行委外投資,但資金并未真正流入到實體經濟中,而是在金融機構中空轉。這一過程所帶來的后果是不利于資金在實體經濟中的優化配置,商業銀行杠桿層層嵌套導致高杠桿風險以及增加銀行間風險傳染的可能。此外,盡管商業銀行資本充足率要求可有效緩解商業銀行信用風險,但正是由于資本充足率監管不足及非標資產可規避監管的特性,使得商業銀行往往利用非標資產掩蓋商業銀行不良資產以達到監管標準。因此,此類業務的不斷擴張必然會引發商業銀行系統性風險的增加。商業銀行引入杠桿率監管作為資本監管的補充可直接限制加杠桿業務規模的擴大,防止商業銀行杠桿的過度累積,減少銀行體系風險發生的概率并緩解了由高杠桿帶來的金融體系脆弱和實體經濟的波動。為此,根據上述理論邏輯,本文提出相應的理論假設1: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會減少商業銀行破產風險,增強商業銀行穩定性。
近年來,商業銀行意識到依靠利差獲取巨額收益的時代已經結束。為拓寬收入渠道,避免利潤驟減,商業銀行積極開展受監管指標約束較少,低資本消耗的同業業務或表外業務。由于傳統意義上的杠桿率并未涵蓋表外資產,商業銀行為了避開資本充足率監管,可將表內資產轉移到表外進行變相貸款或通過委外業務進行監管套利以獲取巨額收入。但隨后引入的杠桿率監管指標不僅使表內風險資產受到監管,表外的風險資產也將受到嚴格限制,極大地限制了商業銀行通過調節加權風險資產以規避監管并獲取高額收入的行為。此外,2018年《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中指出要規范資產管理業務合規操作、嚴格控制杠桿水平并最大程度消除監管套利空間。因此,在引入杠桿率監管后,作為商業銀行新盈利增長點的表外業務或同業業務的規模及操作方式將受到約束,同時商業銀行套利行為將逐漸減少。因此,根據上述理論邏輯,本文提出相應的理論假設2: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會減少商業銀行利潤。
不同規模的商業銀行決定了杠桿率監管對風險與收益微觀影響過程中會存在異質性。第一,相比于中小型商業銀行,大型商業銀行往往樹立“大而不倒”形象,客戶信任度極高,具有較強的內在穩定性;第二,大型商業銀行機構網點覆蓋范圍廣,擁有更多優質信貸資源,其持續獲利能力優于中小型商業銀行;第三,由于利率市場化、金融脫媒的沖擊使得商業銀行存貸業務流失較為嚴重,容易出現資金荒現象,負債端面臨壓力較大。但相比于中小型商業銀行,大型商業銀行更容易從央行的中期借貸便利和常備借貸便利等貨幣政策工具中獲得資金,而中小型商業銀行更傾向于選擇加杠桿的方式來解決資金緊張問題;第四,在銀行間競爭激烈的環境下,中小型商業銀行為求生存,選擇經營高風險業務的主動意愿更強,將面臨更多的操作風險、信貸風險及流動性風險。因此,根據上述理論邏輯,本文提出相應的理論假設3:銀行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與收益的微觀影響存在顯著異質性。
三、變量設定與數據來源
(一)變量選取
被解釋變量為商業銀行穩定性。在已有文獻關于銀行穩定性指標測度中,如最早Roy(1952)提出將Z指數作為衡量商業銀行穩定性參數[16]。隨后De Nicolo等人利用破產概率模型構建Z值模型,并且大多數研究者們選擇該Z值模型作為穩定性指標參數。但鄒克、彭建剛(2017)認為Z指數沒有考慮到信用風險對銀行穩定性影響并將Z指數中引入不良貸款率,使得該指標參數更能全面衡量商業銀行穩定性[17]。因此,本文運用鄒克、彭建剛(2017)的Z指數作為商業銀行穩定性指標參數,Z指數越大,商業銀行經營穩定性越高,反之亦然。此外,本文運用商業銀行凈利潤增長率來衡量商業銀行收益,該指標參數越高,說明商業銀行盈利能力越強。
解釋變量為杠桿率。以《商業銀行杠桿率管理辦法》中杠桿率作為指標參數,該指標參不僅考慮表內資產的風險暴露,同時考慮了表外風險資產,能夠覆蓋商業銀行全面風險資產。從微觀、宏觀層面分別選擇總資產、成本收入比、非利息收入占比、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國內生產總值環比增長率、貨幣供給同比增長率作為其控制變量(見表1)。
(二)數據來源及說明
考慮到數據可得性、真實性與全面性,選取16家A股上市商業銀行2015—2018年季度面板數據。若無特殊說明,本文所有數據來源為上市商業銀行季報、RESSET金融研究數據庫及《中國統計年鑒》。由于被解釋變量中Z指數需要進行標準差計算,同一家銀行只有唯一的標準差,需要對樣本數據進行滾動處理,以每三年為計算
區間來計算商業銀行穩定性指標,其他變量用相應的三年間平均值來表示。為此,樣本數據經過滾動處理后,觀測值為208個。
表2顯示16家上市商業銀行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被解釋變量商業銀行穩定性最大值為38.234 9,最小值為12.936 8,標準差為5.883 8,說明各商業銀行之間穩定性存在較大差異;商業銀行凈利潤增長率差異不明顯,均值為6.2%。解釋變量杠桿率最大值為7.64%,最小值為4.54%,均值為5.95%,表明商業銀行杠桿率均高于監管底線,進一步說明當前我國商業銀行受到較為嚴格的杠桿監管。
四、模型構建與實證研究
(一)模型構建
為了檢驗相應的理論假設1,建立如下計量模型:
ZSCOREi,t=α+β1LRi,t+γ1ASSETi,t+γ2COSTi,t+γ3NIRRi,t+γ4FAIPAi,t+γ5GDPi,t+γ6M2i,t+εi,t(1)
模型(1)中回歸系數β1反映出商業銀行杠桿率對穩定性影響?;貧w系數β1大于0且顯著時,說明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會增加其經營穩定性,降低商業銀行風險;回歸系數β1小于0且顯著時,說明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會導致風險增加。回歸系數β1不顯著時,說明商業銀行杠桿率對其穩定性無影響。i表示樣本第i家商業銀行,t表示季度,εi,t為隨機擾動項,α、β、γ為模型待估計參數。
為了檢驗相應的理論假設2,建立如下計量模型:
NPGRi,t=α+β1LRi,t+γ1ASSETi,t+γ2COSTi,t+γ3NIRRi,t+γ4FAIPAi,t+γ5GDPi,t+γ6M2i,t+εi,t(2)
模型(2)中回歸系數β1表示杠桿率對商業銀行收益影響?;貧w系數β1大于0且顯著時,說明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會增加收益;回歸系數β2小于0且顯著時,說明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會減少收益?;貧w系數β1不顯著時,說明杠桿率對商業銀行收益無影響。
為了檢驗相應的理論假設3,建立如下計量模型:
ZSCOREi,t=α+β1LRi,t+β2LRi,t×ASSETi,t+γ1ASSETi,t+γ2COSTi,t+γ3NIRRi,t+γ4FAIPAi,t+γ5GDPi,t+γ6M2i,t+εi,t(3)
NPGRi,t=α+β1LRi,t+β2LRi,t×ASSETi,t+γ1ASSETi,t+γ2COSTi,t+γ3NIRRi,t+γ4FAIPAi,t+γ5GDPi,t+γ6M2i,t+εi,t(4)
模型(3)(4)中交互項的回歸系數β2表示杠桿率與商業銀行資產規模的交互項系數。如果模型(3)回歸系數β2大于0且顯著,說明商業銀行資產規模擴張,杠桿率對商業銀行穩定性正效應越大;反之,如果回歸系數β2小于0且顯著,說明商業銀行資產規模擴張使得杠桿率對其穩定性正效應越小。如果回歸系數β2不顯著,說明杠桿率的實施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影響不存在異質性。模型(4)回歸系數β2大于0且顯著,意味著商業銀行資產規模擴張,杠桿率對收益負向作用減少;如果回歸系數β2小于0且顯著,說明隨著資產規模擴大,杠桿率對收益負效應增加。如果回歸系數β2不顯著,說明引入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收益影響不存在異質性。
本文實證之前對模型進行解釋變量內生性檢驗,針對模型中存在解釋變量內生性問題,采用二階段最小二乘法進行實證回歸更為準確,同時,將解釋變量滯后變量作為工具變量并通過弱工具變量檢驗。
(二)實證結果分析
表3中模型(1)結果顯示,杠桿率監管回歸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會增強經營穩定性,降低商業銀行破產概率,即杠桿監管提高1個單位,商業銀行穩定性顯著提高約0.32個單位。杠桿率監管有利于控制表內外風險資產,防止商業銀行杠桿的過度積累,該結論驗證了前文相應的研究假設,從理論與實證層面均支持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的積極作用,進一步說明理論分析的客觀合理性。很大程度上反映出杠桿率監管是防范商業銀行系統性風險的有效監管手段之一,盡管杠桿率監管關注的只是資產規模的大小,無法衡量風險資產的大小,但面對層層杠桿疊加的商業銀行業務所帶來的風險隱患,杠桿率監管可起到使此類業務規模逐漸收縮和防范商業銀行杠桿風險的作用。商業銀行自身特征控制變量中,總資產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隨著銀行資產規模擴張,商業銀行穩定性越差,其原因可能在于不良資產增多以及資產規模迅速擴張易引發銀行經營波動,并對商業銀行經營穩定性產生負面效應。宏觀控制變量中,固定資產投資與貨幣供給同比增長率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顯著水平上為負,當宏觀經濟中出現貨幣供給擴張以及企業投資過熱現象時,往往給商業銀行傳遞出寬松的貨幣政策信號。為此,
商業銀行依據宏觀經濟形勢會采取擴張信貸策略,在這一過程中信用風險驟增導致商業銀行穩定性降低。國內生產總值環比增長速度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在1%顯著水平上為正,源于良好宏觀經濟狀況為商業銀行穩健經營提供有利的外部環境。
模型(2)顯示了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收益的影響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引入杠桿率監管后,商業銀行凈利潤增速放緩并導致收益減少。該結論驗證了前文假設2,正如前文理論分析,杠桿率監管指標限制了商業銀行盈利業務的擴張,讓同業業務回歸到流動性的角色當中,同時作為商業銀行新收入增長點的表外業務也將受控于監管之中,減少商業銀行期限錯配疊加與加杠桿行為,最終將導致商業銀行凈利潤增速下降。商業銀行自身特征控制變量中,總資產系數為負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銀行資產規模擴張導致凈利潤增速下降,主要原因在于資產規模擴張增加了商業銀行經營成本,導致凈利潤邊際效應逐漸遞減。宏觀控制變量中,固定資產投資、國內生產總值環比增長速度與貨幣供給的回歸系數
分別在5%、1%
水平上顯著為負,由于宏觀外部經濟環境較好時,商業銀行信貸規模較大所帶來的信用風險增加以及投資收益存在時滯性均有可能導致收益減少。
為了驗證前文的理論假設3,模型(3)(4)中加入杠桿率與總資產交互項。模型(3)中杠桿率與總資產的交互項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意味著資產規模的擴大,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正效應會減少,即杠桿率監管的實施對中小型商業銀行穩健經營的正效應相對較大。模型(4)中杠桿率與總資產的交互項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即資產規模越大,杠桿率對商業銀行收益的負效應越小。該研究結果與前文理論分析相一致,大型商業銀行與中小型商業銀行在內在穩定性、盈利能力、業務選擇以及風險承擔等方面存在明顯差異。此外,根據上市商業銀行季報數據顯示,5家大型商業銀行杠桿率均保持在6.5%—7.5%之間,而11家上市中小型商業銀行的杠桿率呈逐年上升趨勢,但相比于大型商業銀行,其整體杠桿率水平偏低,依然存在至少1%差距。因此,大型商業銀行主動加杠桿業務少于中小型商業銀行,杠桿率對資產規模較大的商業銀行表內外業務約束相對較小。根據上述實證結果發現,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存在顯著異質性。此外,模型(3)(4)中的控制變量回歸結果分別與模型(1)(2)相似,不再贅述。
(三)進一步討論:異質性檢驗
為了進一步檢驗杠桿率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的異質性問題。根據銀保監會對商業銀行分類標準,將樣本中的16家銀行分為5家大型商業銀行以及11家中小型商業銀行并對其進行異質性檢驗。表4顯示了大型商業銀行杠桿率對穩定性影響不顯著,而中小型商業銀行的回歸系數在5%水平上為正,即中小型商業銀行杠桿率監管對穩定性影響效應要好于大型商業銀行。大型商業銀行杠桿率對收益影響的回歸系數為正,但不顯著,而中小型商業銀行杠桿率對收益影響在5%顯著水平上為負,即杠桿率增加1個單位,收益將減少約0.39個單位,杠桿率監管對中小型商業銀行收益的負效應更大,驗證了杠桿率對商業銀行穩定性與收益的影響存在顯著異質性的理論假設。
(四)穩健性檢驗
為了確保模型估計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運用指標替代法進行穩健性檢驗。選擇(凈資產收益率的期望+權益資本比)/凈資產收益率的標準差以及凈資產收益率分別代表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指標進行回歸估計。結果表明,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影響的回歸系數在10%水平上顯著為正,杠桿率監管與商業銀行資產規模的交互項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收益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而杠桿率監管與商業資產規模交互項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其他變量回歸系數與前文分析基本保持一致。誠然,本文的研究結論具有穩健性。
五、研究結論與對策建議
國家金融監管機構一直高度重視商業銀行風險的防范以及收入的可持續問題。本文主要探究杠桿率監管與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的內在邏輯關系,基于理論機制描述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的影響機理,提出了相應的研究假設。為此,基于16家A股上市商業銀行面板數據實證分析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性以及收益的影響,得出3個主要結論:一是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穩定起到正向效應;二是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收益具有負向效應;三是杠桿率對商業銀行穩定性及收益影響存在顯著異質性?;谏鲜鲅芯拷Y論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第一,根據我國宏觀經濟情況,應繼續深入推進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一方面,商業銀行要為消費需求提供有效金融供給并提高金融供給效率,起到資金優化配置的作用。另一方面,
在去杠桿已取得顯著成效后,監管部門應積極采取穩杠桿策略以緩解由去杠桿帶來的商業銀行體系波動,并借鑒袁慶祿(2014)、方芳等(2016)針對杠桿率與資本充足率監管方式的具體建議,將杠桿率與資本充足率監管相互配合使用來防范商業銀行資本風險與高杠桿風險,維護商業銀行體系穩定。
第二,我國實施杠桿率監管的時間相對較短,應進一步規范杠桿率監管標準,合理設置商業銀行杠桿率范圍并靈活調整杠桿率,充分發揮杠桿監管的正面作用。商業銀行應時刻關注為達到杠桿監管要求而引發商業銀行體系內震蕩的問題,謹防信貸嚴重收縮、流動性不足或盈利能力下降等問題的發生。
第三,針對杠桿率監管對商業銀行影響上存在的異質性問題,監管部門應采用差別監管標準并且要更多關注杠桿率監管導致中小型商業銀行盈利能力下降的問題,避免由于中小型商業銀行盈利能力不足所引發風險承擔的增加。在激烈的競爭下,中小型商業銀行要根據自身經營特點及業務優勢,積極探索能夠促使行內穩定的新盈利增長點。
第四,不同金融機構的監管部門要加強監管協作,特別是要建立穿透式監管標準,及時準確地衡量當前銀行業的杠桿水平與錯配程度,減少監管真空和監管漏洞。盡管國家金融監管部門已將同業業務、理財業務納入宏觀審慎的監管范圍,但要進一步規范宏觀審慎監管標準,根據業務的不同風險程度,合理設置風險權重,讓變相貸款的資產資本要求與信貸資產資本要求相一致以減少商業銀行之間套利行為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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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mpact of Leverage Regulation on the Stability and Profits of Commercial Banks
——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Panel Data
of 16 A?share Listed Commercial Banks
He Guosheng, Ma Yanni
(School of Economics, Liaoning University, Shenyang 110036,China)
Abstract: Using the panel data of 16 A?share listed commercial banks in 2015-2018, this paper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impact of leverage regulation on the stability and profits of commercial banks. It is found that the implementation of leverage regulation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stability of commercial banks, but excessive leverage will reduce the profit of commercial banks. Further research shows that there is significant heterogeneity in the impact of leverage regulation on the stability and profits of commercial banks. According to the above research results, the corresponding policy recommendations are proposed.
Key words: leverage regulation;stability of commercial banks;profitability of commercial banks; heterogeneity
責任編輯(責任編輯:蔡曉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