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仰望故鄉的窗 （外二首）

尹樹坤

看見

晨霧里醒來的村道

陽光慢慢灑滿一條條悠長的小巷

喚出鄉親們匆匆的腳步

追趕著一天比一天白晝更短的日子

還有一小截時光

就能等到大豆滾圓玉米豐腴稻谷飽滿麥浪

起伏

剩下大把大把時光

交給天空高遠

交給漸漸清晰的田埂和筆直的炊煙

交給斑駁土墻角落里

靜默的犁耙鋤頭和鐵鐮

交給青瓦屋檐下

就著火爐圍坐在一起的茶余飯后

以及未來那么遠那么遠的不知名旅程

留戀遠方敬重故鄉

這個云之下莊稼之上的小村莊

早已在無聲歲月里

站成我的信仰

想著想著一場秋雨就落下來

再將幾粒土豆幾棵稻穗收進老屋后的儲室

里

將一小段炙熱的陽光和歸來的足音攬入故

鄉懷抱

秋天的章節就完整了

想著想著一場秋雨就落了下來

一瞬間天空潮濕思念潮濕

突然的措不及防

在滿身塵埃的村莊里奔走相告

村口那頭一直低頭的老牛滿載著村莊記憶

它吃光了秋天的草和稻草人的目光

靜靜佇立如坐標

這濕濕的村莊深藏著我的沉默和孤獨

我的漂泊時常會從秋雨歸來

淚眼朦朧注視里

故鄉抖擻精神

如喝足水分的麥苗

從容地走向一個個嚴寒酷冷的冬

我不敢妄寫秋風

我不敢妄寫秋風

我害怕霜露會很快落滿老父親白發蒼蒼的

頭頂

再讓老母親干旱里下種的莊稼顆粒無收

我不敢妄寫秋風

我害怕秋風會送來秋雨

過早地為村口的老樹染色

讓貧血的村莊蕭瑟飄零如秋葉

我不敢妄寫秋風

更不敢提及秋風里苦難的故鄉

它常常用懸崖般的沉默

深深刺痛我的靈魂

讓我的蓄謀已久敞露無遺

用舊的詞語無處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