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木姜子

◎ 文 | 彭定新 編輯 | 吳冠宇

感觸木姜子的味道，是近幾年的事情。老家沒有這種植物，我第一次品味到它時，就對它神奇的味道上了癮，反復咀嚼，回味無窮。吃木姜子是有季節性的，在沒有木姜子的季節里，還真是思其美味而飯量大減呢！

木姜子到底是什么味道？這不能以甜酸苦辣咸五味冠之。吃木姜子的最佳季節是早春，也就是木姜子花謝果露時，小小的青果果，有著初春的氣息和初見的羞澀。木姜子樹分布不廣，花期經過霜雪冰凍，顯得十分珍貴，在市場上尤為少見，如有，也是論兩賣的，初上市時一兩木姜子可達4至10元。這個春天的饋贈，只能涼拌生吃了，烹之怕是有暴殄天物之嫌。小心噙呷木姜子，好像有一種清涼涼的薄荷香味往鼻腔里鉆，又好像有一種麻絲絲的清幽刺激著味蕾，好像有一種淡淡的辛辣在舌根部跳躍，又好像有一種淺淺的油脂滑過舌面。重要的是，無論是用鹽腌，還是用醬泡，那青色一上桌，心情就好像奔進了大自然。如此這般色香味感官的疊加，誰不亢奮呢？

這種木姜子風味，我篤定只有宜昌才有。為什么植物學家把宜昌木姜子冠以宜昌地理名字呢？相信它必獨具濃郁的氣息和味道而形成的基因特性。

宜昌木姜子對海拔、土壤、立地條件要求嚴格。宜昌正處于北緯30度左右，這個緯度是神秘的地帶。在海拔200米至1000米的酸性砂壤里，在多樣植物的簇擁下，偶然有一株、二株宜昌木姜子。我的家鄉海拔只有百米，不見木姜子蹤影。海拔太高了也沒有，高處不勝寒呢。在花崗巖分化的土壤里，多為“鼓眼砂”，透氣，排水好，木姜子最喜歡。木姜子怕孤獨，如果它周邊沒有松、杉、櫟，沒有映山紅，沒有茂密的林子，它也不眷顧。所以我認為，宜昌木姜子味道之所以獨特，是因為它要汲山川之靈氣、收林木之精華的。

宜昌木姜子和樟樹的親緣關系最近，同屬樟科。確切地說，它是樟科木姜子屬。宜昌木姜子是落葉小喬木，樟樹是常綠高大喬木，除它們的幼小槳果，和樹木的芳香相似外，其他沒什么相同的。木姜子家族也很大，除宜昌木姜子外，還有瓊楠葉木姜子、越南木姜子、單花木姜子、毛葉木姜子等。有人把木姜子說成山胡椒，這是錯誤的，山胡椒是同于一個樟科而不同屬的山胡椒屬，但在形態上與許多木姜子極為相似，不過味道卻和木姜子大相徑庭了！在不開花時，木姜子屬和山胡椒屬的分類一直是植物工作者的難題之一。但是，你只需稍微動一下你的鼻尖和舌頭就能解決木姜子和山胡椒誰是誰了。

宜昌木姜子花好看。在初春，木姜子葉子還未展開，花就先露了。花型是傘狀的，沿枝條一綹開放，花色是金黃的，花枝是青綠色的。在一片灰色的樹林里，有一簇簇、一綹綹金黃，帶來了大森林的明媚，也吸引著城里的游人。木姜子有公樹、母樹之分，花有雄花、雌花之別，公樹只開花不結果，木姜子越顯得金貴了。

用木姜子調味的蔬菜 攝影/IC photo

豆腐乳、泡木姜子、炒黃瓜片 攝影/IC photo

宜昌人吃木姜子講究越小越好，越嫩越好，越鮮越好。木姜子花還未脫落，就上山采摘了，分明就是盜花唄。涼拌是最多的一種吃法，把木姜子搗碎，施以生姜末、大蒜末、辣椒末、食鹽、麻油、醬油，就是一道美味了。吃上一口，胃口大開，既自然清新又豪邁爽烈，完全不用其它菜，就能吃幾碗飯。

當然用新鮮木姜子，或者用醬制木姜子做佐料烹大菜更是一絕。可謂點“食”成精，格外鮮爽。于是，宜昌木姜子就有了“味之山妖”的美譽，誕生了許多別具風味的菜品，比如，木姜子土豆片。選取宜昌本地新上市的黃心土豆，洗凈切片，清水沖洗去除多余的淀粉，先油鍋爆香蔥花姜末，后入土豆片翻炒，到七八成熟后放鹽，再放入木姜子醬和新鮮木姜子，翻炒均勻后起鍋。金黃的土豆片、青油油的木姜子，光是色澤就已撩人食欲，再加上木姜子的滲透，氣味就飄香四溢了。木姜子土豆片承載的是宜昌人的家鄉情懷。

再比如，木姜子牛肉絲。將少量食用油燒至七成熱，加入切碎的蒜末和小尖椒，取新鮮木姜子一把放入鍋中，待香味散出后，牛肉切絲、下鍋，最后加食鹽，將火調至最大，迅速翻炒至牛肉變色并起鍋。這是極具地方風味和文化特色的菜式，爆炒后的牛肉既保持了鮮嫩，又有一種混合了木姜子芳香油、檸檬醛和香葉醇的濃郁香味，再加上少量小尖椒辛辣的刺激感，是夏日里一道十分開胃的美味。

還有木姜子魚火鍋，那是市場上的網紅菜。任何菜品，只要有木姜子的加入，就立馬增味提香，這就是宜昌味道。由于木姜子的季節性，人們往往在春季里把木姜子采購回來，像做泡菜一樣儲存，隨吃隨用。

宜昌木姜子既是香料還是保健品，用作藥理，有祛風行氣，健脾利濕功效。因其口感清涼，微辛，具開胃健脾，適宜食欲不振人群；木姜子性溫，有祛風散寒作用，民間用它治療四肢酸麻，風濕性關節炎等癥；木姜子還有解毒消腫作用，將果葉搗爛，涂于患處，可醫瘡毒。

如果你是外地人，來到宜昌，木姜子可是一道不可錯失的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