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投資哲學

魯瑜

市場跌宕起伏，如何在激烈的風浪中構建自己交易的基石？基石絕非一兩天、一兩本書能學到，是不斷從理論到實踐，再結合自身的領悟力和性格，逐漸塑造出來的。我最早受威廉·歐奈爾《笑傲股市》啟發，到后來20多年的投資實踐，逐步形成自己的投資哲學。面對市場喧囂，自己總結一下，與廣大投資者切磋。我的投資哲學概括為“5C戰略”，5C是指周期（Cycle）、變化（Change）、文化（Culture）、確定性（Certainty）和信念（Conviction）。

周期。世間萬物都有周期，諸如經濟周期、生產經營周期、股市周期，等等。股票市場中除了價值投資賺企業成長的錢，很大一部分賺的其實是周期的錢。A股更是如此，貫穿牛熊屹立不倒的A股屈指可數，大多數時間在跟周期博弈，在強周期行業、在政策周期、在股市周期賺錢。最明顯的是2007年大牛市，大宗商品強上升周期疊加政策紅利周期，諸多因素成就至今高居的6124點。當時周期品唱主角，翻了十倍的云南銅業、中信證券，當然還有高位上市、令人神傷的中石油。在我的理念里，周期是繞不開的一個因素。審視投資備選標的前，這個公司所處的行業處于周期的什么部位是最最重要的一個考慮環節，在下行周期里即使茅臺、萬科都不免股價回調。周期品，最令人興奮，其強彈性讓人著迷，短期收益相當可觀，但風險也很大，這是我極度重視這個因素的原因之一。近期化工品中的染料行業公司暴漲就是實例。我成功的周期投資案例是2010年捕獲稀土周期大牛市以及2012年抓住油服大周期股安東油田服務。過早布局周期品是大忌，過早布局會因缺乏耐心而倒在黎明前。我在2017年就開始關注5G建設相關公司，然而5G之風到來卻等到2018年底。從這點意義上講，周期是需要時間維度的。

變化。萬事萬物始終在“變化”，“變化”才是不變的，投資切忌刻舟求劍。公司經營時刻在發生變化，往往超預期。騰訊、阿里現在成為偉大的企業，但投資之初鮮有人能看到它們的今天，甚至包括創始人自己。一切事后邏輯都毫無意義，把握公司或者行業變化才是關鍵。2017年初，我發現小金屬鈷突然因新能源電池需求猛增而炙手可熱，在A股我布局了華友鈷業。隨著研究深入，我發現了一家加拿大公司KAT，大股東是鼎鼎有名的嘉能可，其擁有在剛果全球最大鈷礦，之前因停產，股價一落千丈，但隨著鈷價上漲，KAT又要復產了。當時股價最低只有0.2加元，而嘉能可的持股成本遠高于這個價格，我在0.8加元左右的價格果斷建倉，持有半年左右的時間，股價最高攀升至2.4加元，而此刻我也被盈利沖昏了頭腦。雖然鈷依然火爆，但不和諧的聲音也在變多，然而我對這些變化卻沒引起重視。2018年初某一天，我打開報價，赫然發現KAT開盤暴跌30%，原來剛果政府決定對鈷礦開征暴利稅，而KAT原股東又利用剛果的關系，對嘉能可進行股權轉讓瑕疵的反撲。一時間KAT亂云飛渡，當天收盤暴跌50%，盈利一天付之東流。投資博弈如逆水行舟，一時錯誤，就改變一切。塔勒布黑天鵝理論之所以有獨特魅力，就因為事物的發展并非線性的，每一次變化都如同遭遇一次峽谷中的激流回旋，而在實際交易中，更像是修煉周伯通的雙手互搏。保持警惕、保持靈活度至關重要。

文化。20多年來，我的投資橫跨了A股、港股、美股、加股、日股等。我最大的感受是每個市場都有其特有的投資文化。A股經歷了近30年的歷程，雖然不斷發展，但是過度情緒化一直沒變。在情緒化面前，股價漲跌變得很無厘頭。如果不熟悉這種文化，就絕然搞不懂A股自己的邏輯；而美股則像一個大森林，什么樣的行業、什么樣的公司都有，只需挖出它的潛在價值就能盈利，再懂一點美式文化和美式情緒就能賺錢。每次美股公布季報，就是對投資者研究最好的檢驗。港股介于前兩者，有著老千股和仙股一夜暴富的操縱文化，也有美股遵循價值至上的文化。準備進入某個市場，一定要把文化因素考慮進去。

確定性。股市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其不確定性，大學時我寫過一篇文章是關于海森堡測不準原理和股市的關系。那強調“確定性”的意義是什么？抽去時間維度，在漫長的投資過程中是存在相對確定性的。比如，在金融危機爆發時價值股跌得慘不忍睹，那時出手就有明顯的確定性。巴菲特老先生喜歡熊市，在熊市可以從容地買入很多心儀的股票。從價值投資看，買股票就是買企業，企業的價值可以度量，股價低于這個價值，不考慮時間成本，買入是有確定性的。因此我的投資哲學中，確定性是非常重要的一環?；诖耍覀冊诤艿偷膬r格買入過美的、格力等優質家電股。賽斯·卡拉曼說過，價值低估的程度越厲害，投資者的安全邊際就越大。毋庸置疑，安全邊際是我們追求的目標之一。

信念。信念有時看來是執念，是固執，是偏執。我想說的是，信念的堅持在我的投資哲學中是有前提的，是要滿足前面四個原則（周期、變化、文化和確定性）。滿足了這四點，確信自己是在正確的路上，再談信念才有意義。之所以信念變成執念，多數時候是因果倒置，把個人直覺和偏好放在客觀前提之上。不遵循周期變化，不遵循文化背景，背離買入的確定性原則，只靠單純信念，一切就會變味。打德州撲克會有這樣的體會，有時憑直覺靠邊緣牌能收獲滿滿，但這不是常態，不是每次都能憑如此獲勝。只有建立在觀察對手以及心態穩定等條件滿足時，才能從容去靠信念贏取最后勝利。2008年股市觸底，我挖掘了尚是ST股的三安光電，當時它股價很低，但LED行業已露崢嶸。對海外同業的研究使我確信三安具有較大潛力，在這種信念支持下，一直陪伴它成為機構標配的藍籌股。

投資哲學，是整個投資生命中的靈魂、基石。唯有構建好自己的投資哲學，才能看清自己在投資中的位置，才能揚長避短。并非所有的機會都適合自己投資，但是一定要找到適合自己的機會。

* 作者系北京曉鷹投資董事長兼投資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