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處”副處

作為團縣委書記，年輕美貌的李玲認為自己是很盡職盡責的。一直以來，她保持自己特立獨行的風格。但，五年一度的大調整在即，要說她一點兒想法沒有，那也是不切實際的。而對于縣委書記的“想法”，她該如何應對……

李玲畢業于清華大學，這樣的學歷，在這個省城腳下的縣城，仍屬鳳毛麟角。李玲原本有機會進中央某機關工作，巧的是那次縣委書記曠厚進京招商攬才，在座的博導說，他的研究生李玲和曠厚書記是一個縣的，能否去貴縣謀得一官半職？酒興上，曠書記說：“如果你能動員她到我縣上工作，我立馬任命她當團縣委書記。團派嘛，日后必成大器。”

當場，有中央某機關干部玩笑說：“‘日’后？書記這要求過分了哦’。”

大家一時哄堂大笑。

沒想到，曠厚書記只是酒興上一說，博導卻當了真。一個禮拜后，當他收到李玲的相關材料時，不免有些為難。

團縣委書記一職確實空缺。但該職是正科級干部，在縣里有很多雙眼睛盯著。縣長何大勛就曾當面向他推薦過市委統戰部部長的侄女。縣委組織部部長也曾推薦縣婦聯副主席何萍。作為一縣諸侯，曠厚很清楚每個人的小九九。他想從外引進一個團縣委書記也是實事。

但，直接任命一個研究生任團縣委書記也是有違組織原則的。為了說話算數，他先將李玲通過組織程序錄為公務員，再任命她為團縣委副書記，主持團縣委工作。

三年后，李玲就看似順理成章地成了團縣委書記。

因為別人都不清楚李玲的來歷，這個剛畢業不久的團縣委書記在縣城難免產生很多想象。一種說法是，李玲有后臺，在縣里只是鍍一下金，很快就成為仕途明星“上吊”。另一種說法認為，李玲就是曠書記的情人。

五年后，曠書記升為市委秘書長。此時，也是李玲政治生涯的關鍵時刻。

事實上，這五年來，李玲對曠書記，甚至整個縣級政權都有自己的深刻認識。

曠書記這人本質上不錯，任人唯賢，清廉公正。但有人私下里說，曠書記喜歡有素質的美女，言下之意是，他有些好色。

李玲很清楚，作為市委秘書長，曠厚臨上任時，對縣里的人事安排是有自己考慮的。而她對自己的政治前途也有盤算。曠書記一走，整個格局調整后，空出了一個縣委副書記的職位。那一年，李玲不滿30歲。如果她能順利完成副處級的升遷，前途未可限量。

臨上任時，曠厚并沒有找李玲談話。但李玲能感覺到曠厚冷漠背后的某種意蕰。

一直以來，別人都認為李玲就是曠厚的特定關系人，甚至有好友玩笑式說起這個話時，她也一笑置之。

讓李玲很矛盾的是曠厚書記臨走時和她的那次談話。其實，那也不算正式談話。曠厚只是開了一個玩笑。曠厚說：他所管轄的鄉鎮有個鎮黨委書記和婦聯主任關系曖昧，群眾反映強烈，一次他找來婦聯主任談話。婦聯主任委屈地說：“我是講組織原則的人，書記有要求，我又有，難道我還卡書記的狠？”

兩人一時笑得前俯后仰。隨后，書記幽幽地說：“你呀，就沒有人家靈活。總是卡我的狠，你就不怕我卡你的狠？……”

書記的這個玩笑顯然是有所指的。李玲當場用玩笑掩飾過去了，但她心里很清楚，書記還真對她有企圖。

李玲是一個有政治抱負的人，她很清楚從正科轉為副處的重要性。但她同時也是一個思想觀念比較傳統的人，她認為，女人如果靠色相優勢上位，就是一個無恥的人。況且，她對愛情和婚姻有自己的看法，一直到當下，她仍是處女之身。她要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獻給最心愛的人，決不以此作交易。

那時，盯著縣委副書記這個職位的人比當初盯著團縣委書記的人多得多，競爭對手更加厲害，甚至有人搬動了中央某要害部門領導。李玲也很清楚，曠厚心理早就內定了她，但顯然又不太甘心。

郁悶中，她找到同寢室的閨蜜小船訴說心事，小船很驚訝地說：“你還是‘正處’？我的天，那你趕快向書記獻了吧……你要想守住‘正處’，那你可能永遠也轉不了副處……”

對此，李玲深不以為然。

曠厚是一個很孝順的人，李玲很清楚這一點。曠厚母親過生日那天，李玲特意買了鮮花到鄉下他母親家里，當他母親打電話叫他回來吃飯時，他甚至有些緊張，以為李玲真對他動了心事。飯后，李玲對他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有個國王年紀大了，眼睛也看不見了。他聽別人說，很遠的地方有一個蘋果園，長著一種長壽蘋果，還有一口井，井里有仙水，盲人用井水洗眼睛，可以重見光明。國王有三個兒子。他派大兒子騎馬去蘋果園摘蘋果，到井里取水。大兒子走著走著，看到田野里有一座非常漂亮的房子。他向房子走去，仔細看了看，推開門，騎馬進了院子。房子的主人是個寡婦，年紀不大。她把大兒子叫到面前說：“熱烈歡迎，貴客。”她領大兒子進到屋里，安排他坐到桌邊，端來好吃的東西，擺上蜂蜜酒并說，你是有錢人家公子，讓我女兒陪你吧。好色的大兒子同意了，他挪了挪身子，正想向主人的女兒靠過去，不料把床壓穿了，掉進一個坑里，想爬也爬不出去。老太婆強迫他每天磨面粉。父親等了又等，不見他回來……

國王派二兒子去找蘋果和仙水。二兒子走的路線同哥哥一樣，遭到了同樣的命運。國王等了很久，兩個兒子都沒有回來，他很傷心。

小兒子請求父親派他去，父親想了又想，同意了。小兒子上路了，他在路上遇到的情況，同兩個哥哥一樣。他來到寡婦門口下馬，敲了敲門，要求借住一夜。女主人同從前一樣熱情，主人說：“一個年輕人，一個堂堂男子漢，怎么能一個人睡！去和我那漂亮的女兒睡吧！”

小兒子識破了她的詭計，不但不同意和她女兒睡，還救出了他的兩個哥哥。國王把寡婦抓了，寡婦笑著對國王說：“你前面兩個兒子，治不了國，只能磨面粉，我這在是幫你選太子啊……”

曠厚的母親最喜歡吃手磨的面粉，正好他有兩個哥哥在家經常給母親磨面粉吃。李玲說：“磨面粉其實也不錯，但有比磨面粉更好的職業是從政，為民姓辦事……秘書長大人，你說呢？”

聞此，曠厚哈哈大笑。

事后，曠厚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食色，性也。任性，則色也。”

不久后，作為當地最年輕的縣委副書記，李玲在面對媒體質疑時說：“你們一定要相信，一個女人的政治抱負比姿色更重要……”

而在私下里，她對閨蜜小船說：“對于一個女干部，自尊，也是對上司最大的尊重。迎合就是墮落，而‘啪’的一耳光更是愚蠢之至。我這樣保住自己的‘正處’，是得到副處的最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