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入選中國藝術史的外國人
——郎世寧

□馬菁菁

郎世寧畫像

清中期的中國可是當時世界第一強國，那時的中國人覺得其他國家都沒什么。什么是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遠在西方的小國家都是附屬，根本不值一提。從唐朝長安成為國際大都市開始，經歷宋、元、明，這個五千年的古老文明國家對于西方國家來說，依然充滿了神秘感。隨著清朝對外貿易的繁榮，越來越多的傳教士踏上了這片東方土地，有些人甚至還待了一輩子，不但取了中國名字，還在最高權力中心謀了個好官職。

郎世寧就是其中之一。他其實是意大利人，原名朱塞佩·伽斯底里奧內，來自米蘭。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27歲的郎世寧隨天主教耶穌會官方旅游團進入北京城，當時康熙給這些外國人在紫禁城養心殿旁邊建了個部門，叫作如意館，專門用來陳列他們帶來的好玩新奇的高科技產品，歸康熙直接管理。郎世寧到如意館之后，他的繪畫才能很快就被康熙發現，從此，他正式成為宮廷畫家。

● 大不了從頭再來

一個意大利人，從小畫油畫長大，除了造型能力之外，對中國水墨畫一竅不通，郎世寧幾乎是從零開始。而且，西畫講究明暗畫法，使畫面立體。一個在油畫上已經頗有建樹的外國人只好在中國皇宮里重新開始學習繪畫。

作為將西方畫法帶進中國繪畫的第一人，郎世寧始終沒有放棄西方油畫的明暗畫法，雖然減弱了很多，但都很巧妙地隱藏在每個細節之中。

《聚瑞圖》中每朵花的角度以及隱藏在花后或卷曲起來的綠葉顏色比其他部分要深得多，特別是花瓶右側，明顯做了高光處理。這幾處處理得都非常克制，他一直在淡淡的水墨畫和濃墨重彩的油畫間尋找一個平衡，然后就形成了這么一幅照片般真實的作品。

︽聚瑞圖︾ 絹本設色 109.3×58.7 厘米 臺北故宮博物院 藏

● 水墨馬變油畫馬

清朝皇帝尚武，特別喜歡讓宮廷畫師們畫一些出巡、校場練武和騎馬狩獵的場景，把宮廷畫師們當御用攝影師用。郎世寧一聽畫馬特別興奮，他認為馬這種動物最能體現解剖學、幾何學之類的這些西方科學。

《百駿圖》是郎世寧關于馬的繪畫名篇，被譽為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此畫稿本為紙質，原作分別收藏于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紙本稿本）和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絹本設色）。

︽百駿圖︾ 紙本稿本 102×813 厘米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 藏

畫里所繪的是雍正時期的皇家遛馬場，長達10米的長卷中，數百匹馬有的站著吃草，有的奔跑嬉戲，還有的正在撒潑打滾，悠然自得，神態各異。

中國手卷講究緩緩打開，每打開一點兒都能自成一景，但是郎世寧依然頑強地使用了光感明暗畫法，暖色陽光沐浴著整片山林，馬、樹木、花草無不栩栩如生，在視覺上達到了中國繪畫從未有過的一種立體感，畫比照片還好看，還生動。

《十駿圖》 紙本設色 22×320厘米 臺北故宮博物院 藏

郎世寧還畫了不少馬的單獨形象，比如《十駿圖》。和唐朝大畫家韓干畫的馬相比，郎世寧的馬帶著一圈光環，身體結構嚴格按照馬本身的解剖學構造，隨時可以三百六十度轉圈，如雕塑一般。

● 皇宮里的美顏師

除了畫動物，郎世寧這種照片似的畫風特別適合畫帝王肖像和皇家活動現場圖。

帝王像和后妃像可能是這世界上最難畫的畫了，稍有差池，哪怕僅僅是因為皇帝或者妃子本人不喜歡，輕則不受寵，重則就得掉頭。但是郎世寧有個絕技，這種絕技讓乾隆欲罷不能，特別喜歡讓他畫肖像畫，這個絕技就是臉部陰影。

《乾隆及后妃圖》的畫面非常精美。郎世寧一共畫了乾隆皇帝、皇后富察氏及十一位嬪妃。畫中的乾隆帥氣威嚴，皇后、嬪妃端莊美麗。特別是有一張珍貴的純妃像畫得很傳神。

這個獨門絕技到底哪里神奇呢？郎世寧在人物的臉部兩側及鼻翼兩邊加了陰影，這樣雖然還是干凈的大平臉，卻突然立體起來，五官也顯得大了一些。這一招堪比現在的美顏相機，沒有人不為之瘋狂，乾隆怎么能夠放過！

據說，郎世寧還參與了圓明園夏宮的設計，于是，圓明園里就有了一座巴洛克風格的建筑，可惜，我們已經無緣得見。

《乾隆及后妃圖》 絹本設色 52.9×688.3厘米 美國克利夫蘭博物館 藏

郎世寧歷經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從康熙年間的學習，到雍正年間的精進，最后得到乾隆的賞識，畫盡乾隆一生的大事。

1766年，郎世寧在他78歲生日的前三天在北京病逝，安葬在北京城西阜成門外歐洲傳教士墓地。乾隆頒布了圣旨：

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六月初十日奉旨：西洋人郎世寧自康熙年間入職內廷，頗著勤慎，曾賞給三品頂戴。今患病溘逝，念其行走年久，齒近八旬，著照戴進賢之例，加恩給予侍郎銜，并賞給內務府銀三百兩料理喪事，以示優恤。欽此。

他的藝術才華，在中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禮遇和尊重。

《乾隆觀馬術圖》 紙本設色223.4×426.2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館 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