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良：世間諸般苦，唯奮斗不可辜負

一日一渡

史良，抗日救國會“七君子”中唯一的女君子，新中國司法部部長，和鄧穎超是朋友，和宋氏三姐妹是閨密，并主持落實中國第一部《婚姻法》。一般來說，她的標配人生應該是系出名門，常年混跡于上流社會，出于統戰目的，被安排為部長，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然而并不是這樣。史良用一生的時間，講述著一個詞：靠自己。

1900年，史良生于江南小城江蘇常州。她的祖父和外祖父都是前清進士，但是由于她父親反對科舉，始終沒有參加考試，更沒有官做，所以全家的生活很是清苦，全靠父親教書得來的微薄薪金來維持，以致全家人經常吃不飽飯，幾個孩子經常生病，并且沒錢醫治。在這種情況下，史良的二姐死于浮腫病，三姐死于肺病，七妹死于腫瘤。

家門的不幸，讓史良從小就發憤圖強。她拼命地讀書、學習，把祖輩留下來的古書，例如四書五經、諸子百家等，都熟讀了一遍。她不知道讀這些書有什么用，但她知道知識能夠改變命運。努力沒有白費，她終于在14歲那年考上了江蘇武進縣女子師范附小。

她回憶道：我所有的求學時光，可以說是一個死用功讀書的學生了。那股用功勁是沒法形容的，心里只有書本，其他什么也不留意。我有整整14年沒有間斷過一天寫日記，那上面有我詳細的用功經過。

史良小時候，父親經常給她講歷史故事，屈原、文天祥、史可法等。他們的愛國精神和民族氣節，深深地感染了她。

當“五四”運動的大潮席卷全國時，史良也積極參與，并以出色的組織能力和犀利的口才，博得了同學們的信任，被選舉為全縣學生聯合會副會長、武進女子師范學生會會長。在這場學生運動中，史良帶領同學們發起了罷課。接著，她又把同學們組織起來，成立了許多宣傳隊，分別到農村、工廠進行宣傳，進行抵制日貨的運動。這件事情鬧得很大，惹怒了縣里的一班老爺們。他們聯合常州縣的一些士紳密謀制定了扼殺學生運動的辦法：停辦中學。

史良看到“停辦令”三個字，憤怒地一把撕下來去找校長評理。校長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勸業所（即教育局）決定的。”同學們群情鼎沸，浩浩蕩蕩地找到了勸業所，所長害怕了，推脫說：“這是縣衙決定的。”史良等人本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精神，立刻掉頭來到縣衙。

縣衙的爪牙手持大刀要

抓學生，史良說：“你們要抓就抓吧，我們的行動是愛國的……”說完以后，她就帶領大家沖進縣衙。在強大的學生隊伍面前，縣衙終于收回了停辦學校的命令。

漫長的18年里，史良除了讀書，就是參與社會運動。讀書是她能夠在社會上立足的唯一途徑，參與社會運動是她喜歡并且熱愛的事業。她把這兩件事都做到了極致。后來，她能夠加入民盟，并成為國家重要人物，也就是必然了。

從上海法科大學畢業后，史良在老師董康設立的律師事務所工作。董康是史良踏上律師道路的重要貴人。他很喜歡史良，不僅因為兩家是世交，還因為史良口才好，人聰敏，記憶力很強，還腳踏實地。董康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重點培養史良。

她接的第一個案子，是一樁民事糾紛。一家大公司倒閉了，債權人很多。在法院判決該公司破產以后，所有的債權人都希望自己的債款得到償還。究竟應該按什么順序進行償還呢？她援引國民政府民法第五一二條，指出土地是工商業活動的基礎，興業如此，破產賠償也應如此。結果，官司大獲全勝，史良得到500大洋的報酬。當史良把這500大洋送到母親面前時，母親含著眼淚說：“女兒可以為家庭分憂了。”

不過做律師并不像表面那樣風光。史良回憶說：“在我律師生涯的20年間，親眼看見黑暗勢力的魔掌，不斷伸向善良的人。而我的使命就是通過復雜的法律條文結構，去為受苦受難的人申訴冤屈。”

靠著這份信念，她利用律師的身份幫助了太多的人。1933年，她就營救了5個重要人物：艾蕪、熊瑾玎、賀龍家屬、鄧中夏、任白戈。可惜的是，最后鄧中夏還是被殺害了。這件事情對她造成很大沖擊。她明白，靠當時的國民統治者救國，根本不可能。

1936年，日本侵略氣焰更加囂張，民族危機進一步加深。5月31日，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正式成立，選舉宋慶齡、沈鈞儒、史良等40余人為執行委員。當時，救國運動在上海聲勢浩大，以至于本來就采取敵視的國民政府，竟然進行鎮壓。首當其沖的便是七君子：鄒韜奮、沈鈞儒、章乃器、李公樸、王造時、沙千里、史良。在沒有任何罪狀的情況下，七君子被捕入獄。

即使身處監獄，史良除了讀法律、哲學方面的書之外，還義不容辭地幫助獄中女犯，教她們讀書寫字。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在困境中，就可以被困境隨意擺弄，反而樂觀地面對困境。

在他們被關押期間，舉國上下無一不討論著這件事。法庭的兩次開審，七君子與審判長斗智斗勇。國內其他愛國人士也不斷為他們發聲。

在宋慶齡、何香凝等著名愛國人士的營救下，七君子正式出獄。他們七個多月的監獄生活，終于落下帷幕。

新中國成立后，史良被任命為司法部首位部長。她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制定《婚姻法》。在此之前，中國女性的婚姻狀況極為糟糕。女性無法自立，不得不依附于男性，甚至追求婚姻自由的權利都沒有。尤其是一些地方，竟然不準婦女出村，甚至命令所有寡婦嫁給光棍，女性最基本的婚姻自主完全沒有。于是，她和毛澤東主席商量，出臺《婚姻法》，規定婚姻自由，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并要求保護婦女、兒童和老人。

在她的努力下，中國女性沖破傳統的封建制度，有了婚姻自由的權利。中國女性終于不再仰人鼻息，有了愛與被愛的權利。

新中國的女部長、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全國政協副主席，這些職位并沒有給她帶來什么經濟利益，甚至她所有的首飾加在一起，都沒有超過3000元。可是，她向人們證明，世間有一種奮斗是靠自己。自信、勇敢、努力，史良把這幾個詞展現得淋漓盡致，可謂越努力，越幸運。

編輯/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