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城鎮化的鄭各莊經驗

何田田

鄭各莊村實現了由“村”到“城”的跨越，形成生活居住、教育科研、科技產業、旅游休閑產業四個功能板塊。

美國波士頓市西北部的衛星城“劍橋”是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的所在地，這里是哈佛大學研究公共政策與公共管理的學術機構，近百年來，此處走出了許多杰出的青年。

2019年4月24日，一位來自中國北京的村干部站在了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的講臺——在艾什民主治理與創新中心主任托尼·賽奇的案例課上，北京市昌平區鄭各莊村黨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黃福水，以鄭各莊村的發展路徑為主題，為臺下的年輕學者們講述了一堂生動的中國農村改革案例課。

如何提高村民生產積極性，如何帶領村民穩步推進城鎮化建設，如何通過“三農”紅利的釋放帶領村民走上小康之路……這些務實的經驗，使鄭各莊村由一個普通農村，成長為“全國文明村”“全國小康明星村”。

2020年，我國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鄭各莊村的成長變化，是其中的一個縮影，它的故事，同時也是結合自身特色對新型城鎮化建設做出的探索與實踐。

由“村”到“城”的跨越

1986年，黃福水年僅20歲，意氣風發，一身的干勁兒。然而，作為剛上任不久的一村之長，他卻看到村民們對種地沒什么積極性，“辛苦忙活一整年也掙不了幾個錢”“光靠種莊稼什么時候才能過上好日子”，類似的聲音不絕于耳。

如何才能調動村民的生產積極性，帶領村民走出困境，成為黃福水彼時的首要工作。

時值第11屆亞運會的籌備階段，各項場館及基礎設施建設紛紛上馬，憑借鄭各莊村距離亞運村僅10公里的地理優勢，黃福水抓住機遇，拉上同村的十幾個小青年，向親戚們借了5萬塊錢，購置了二手挖掘機等生產資料，一支小型的土方施工隊就算成立了。

當時北京城市職工的月平均工資才僅100多元，“當年就掙了50多萬，成立施工隊這條路看來沒走錯。”回憶起年輕時的創業經歷，黃福水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

發展才是硬道理，要抓住有利時機，把改革的步子邁大一點。1992年，鄧小平南方講話給黃福水帶來了啟發。同年，他拿出自己的所有積蓄，又和大伙兒湊了140多萬元，為施工隊添置了4臺大型運輸車，并成立了北京宏遠機械施工公司，四年后，公司正式更名為北京宏福集團。

公司集團化運營后，又趕上了北京奧運會籌備期，黃福水一邊率建筑施工公司參與奧運場館的建設，一邊帶領村民修公路、建學校，并利用村里的地熱資源發展旅游產業。2006年，融合文化、休閑、娛樂為一體的溫都水城建成營業。

經過多年的開拓，鄭各莊村實現了由“村”到“城”的跨越，形成生活居住、教育科研、科技產業、旅游休閑產業四個功能板塊;完成了農民上樓工程，村民人均住房面積由23平方米的“老破小”躍升至70平方米的大瓦房;2018年，人均純收入已達到6.7萬元。

黃福水自豪地說，“現在鄭各莊人的福利是雙重保障，一是享受鄭各莊村的福利和發展成果，同時作為集團的員工還有一份保障。”

與宏福集團一同奮斗成長的老員工，會有一份“宏遠基金”，聯同股份、社保，每月收入約1.5萬元。鄭各莊村75歲以上的村民可免費住進“金手杖”，吃住都由集團負擔，百歲老人還可領取每人10萬元的尊老金。

這里的“金手杖”就是黃福水為宏福集團鋪的另一條路。

讓村民們老有所養

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末，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2.49億人。隨著老齡人口增速持續提升，多份研究報告預計2030年我國老齡人口將達3.5億～4億，占比四分之一左右。

日趨嚴峻的老齡化，催生著養老產業的發展與壯大。中國社科院發布的《中國養老產業發展白皮書》預測，到2030年我國養老產業市場規模有望高達13萬億元。

在黃福水看來，養老產業不僅是未來的大方向，還可以整合宏福集團的休閑娛樂設施、酒店旅游資源，讓鄭各莊的村民們“幼有所學、老有所養”。2013年，金手杖國際養老公寓正式營業。

雖然是民營企業，但“投身養老行業，安置照顧好老人，替政府分憂，維護社會穩定，這是我們責無旁貸的使命。”金手杖國際養老公寓總經理張會來說。

如今，金手杖的5棟公寓樓已經入住了1200余名老人。公寓除配有完善的適老設施外，在商業、餐飲、老年大學以及娛樂方面，都可以為老人及其家人提供各種便利條件。

近年來，宏福集團以其自身優勢開創了“游住養生，旅居養老”的新模式。冬在海南博鰲、夏在東北五大連池、春秋住北京。“在最合適的季節，去不一樣的城市，讓老人們可以樂享候鳥擇宜而棲的浪漫生活。”

盡管住在這里的老人們都樂得其所，但金手杖也和目前國內很多養老機構一樣，面臨許多困境。張會來認為，目前的行業標準還不夠完善，也需要在政策上得到幫助。

標準化運作農業產業園

入住金手杖已四年多的宋振濤老人在去年發現了養老公寓的另一特色。

“在金手杖的餐廳外，工作人員向大家介紹宏福集團與荷蘭農業科技合作培植的宏福柿，嘗后果然甜酸可口。”宋振濤老人在日記中記錄道。

他提到的“宏福柿”，來自北京大興區的宏福農業園區。

2015年，為切合國家提出的“著力加強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高農業供給體系質量和效率”的要求，宏福集團引進荷蘭的設備、技術和人才，在北京大興區建成了高品質、零污染的高效精準科技農業產業園。產業園占地1276畝，計劃溫室建設面積50萬平方米，總投資15億，擁有5萬平方米智能化玻璃溫室和6000平方米技術區。

北京師范大學新興市場研究院院長胡必亮認為，農業現代化是夯實城鎮化的基礎，推進新型城鎮化，又為實現農業現代化創造了良好的條件。通過農業現代化與城鎮規劃、農業地產、鄉村旅游等產業的融合，實現良性互動發展。

歷經3年多的摸索和實踐，目前宏福農業產業園已基本掌握了在國內氣候環境條件下的玻璃溫室蔬菜產業涉及的玻璃溫室設備設施、智能環境控制、農時活動操作、市場化運作及農產品品牌化建設等各標準化運作模式。

13萬億 中國社科院發布的《中國養老產業發展白皮書》預測，到2030年我國養老產業市場規模有望高達13萬億元。

據悉，溫室目前采用無土栽培，營養液精準灌溉，可節能30%、節水50%，二氧化碳零排放，實現了無菌生產。產業園的技術人員介紹說，“每年可連續采摘10個月，平均算下來，每平方米可產出27.75公斤，一棟溫室年總產2700多噸，是我國最高單產的近2倍，是傳統栽培單產的近10倍。”

今年年初以來，宏福農業國際科技有限公司與京東商城、本來商城達成合作后，宏福農業出品的“宏福柿”在各大精品商超和線上平臺銷售火熱，北京大興生產基地還曾一度斷貨。

此外，為落實精準扶貧，2017年，宏福農業在黑龍江省大慶市林甸縣投資建設了12.5萬平方米的林甸縣宏福農業產業園，并簽訂2.2億農產品訂單。項目共分三期，待全部投產后，每平方米年產大番茄80公斤、年總產21.6萬噸，每平方米年產櫻桃番茄35公斤、年總產9.45萬噸，年產值約38億元，同時提供2700個產業工人、1000個加工工人就業崗位，帶動就業脫貧1500戶以上，為大慶市乃至黑龍江省農業轉型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價值。

城鄉融合發展

原本普通的農村干部，為脫貧帶領村民搞建設，直至成為集團公司董事長，在知天命的年紀，黃福水已徹底完成了從農民到企業家的蛻變。

從分散的“小農經濟”，到順應時代搞建設，再回到農村發展休閑養生農業，甚至幫助其他貧困縣落實精準扶貧，鄭各莊村抓住了城鎮化帶來的機遇，把握住了新型城鎮化的原則，以人為核心，推進了城鄉融合發展。

胡必亮認為，鄭各莊村是一個城鎮化轉型較為成功的特色村莊，反映出中國新的城鎮化模式及一系列問題，如人口城鎮化、工業化、集體福利等，可以作為研究中國城鎮化的一個微觀案例。

“成功首先體現在村莊集體經濟發展，群眾生活水平提高，福利改善，民主化程度提高。其次，鄭各莊通過產業轉型，完成了工業化，進而改變人口聚居方式，代表了城鎮化發展的方向。”

托尼·賽奇也同樣認可鄭各莊的研究價值。他認為，地處城鄉接合部的鄭各莊村不僅是大都市的郊區，而且靠近首都政治中心，如果深入分析這個村子的發展經驗和現實困境，能透視出中國發展的很多狀況，能看到工業化、城市化的鮮活實踐、企業家精神、政府的治理行為和鄉村的民主與自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