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三變”

□米麗宏

小雪大雪又一年。

節令一到大雪，就基本進入了一年的收尾階段。雪，似乎就是為寫年終總結設的一章留白。這一年，不管收成怎么樣吧，雪一飄，總是圓滿的。

小雪時，地氣尚溫，天氣輕暖輕寒，樹上的葉子也是青黃斑斕，讓人興起“十月小陽春”之嘆。及至大雪，溫度降下來，空氣里有了幾分峻刻冷峭的寒意。天地萬物，漸換模樣，算得個模樣周正的冬天了。此時，大自然的色調已成功轉換。山水和樹木，將昔日的豐腴繁華悉數褪盡，花葉、羽毛或綴飾，統統甩在風里。一切都淡下來啦，世界變成了簡白的水墨意境。此為大雪時節第一變。

大雪時節第二變，是越來越短的白晝。清晨將近7 點，天光還未亮透；下午不及5 點，暮色已經圍攏。一天有十多個鐘頭，我們的世界都隱在黑暗中。黑夜，在這時呈現出它超乎尋常的耐力，像彈力很強的猴皮筋兒，達到了極限。在這樣漫長的冬夜，靠什么來溫暖自己呢。

我們早早回家去。在家里，我們擦玻璃，收拾書櫥，把屋子收拾得暖暖的；再涮個白菜小羊肉，煮一壺茶。窗外寒風過耳，室內熱氣騰騰。此時，我不信你的幸福感不爆棚。人間飽暖，不過如此。飽暖之余，我們在燈下看一堂山水畫卷，讀一冊書。如果有點乏，干脆鉆進被窩，睡覺做夢。腿蜷曲著，手掌壓在臉頰下，做一個好夢。

窗外伺伏的暗夜，云一樣洶涌，我們閉門不出，安于酣夢。

大雪，第三變，是我們心態的“變”。前面的節令，我們前傾著身子縱橫馳騁，前進，前進，春也播種，夏也耕耘，秋也收獲。如今，是大雪了。百里之行半九十，我們抵達了功敗垂成的那個“九十”。我們實在需要把吱吱冒火的熱望，冷一冷，騰出眼睛和心思靜靜想一想。把以往三季的得失處，總結一下；將最后一搏的著力點謀劃一番。下一步，下一年，從工作到生活，從單位到家庭，從切近到長遠。嗯，在這個節令，我們以手撫胸，在暗夜里靜靜思忖一番。

大雪，往往有雪了，還是存得住的那種雪色。小雪時下雪，雪未落地，已無影蹤。大雪的雪，能攢起來，把世界涂白。

去玩兒雪！把雪球拋向他的絨線帽子，把雪團扔向半空，撲在雪地，沾一身雪沫子，再堆一個雪人，讓她穿雪花裙，用兩顆桂圓給她做眼睛，用一根胡蘿卜做鼻頭兒！還可以去看看朋友。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有了雪的呢喃，這酒喝得靜，不鬧騰。咯吱咯吱，老遠，你靴子踩雪的聲音就把朋友引出來了。他打開門一看，哇，不得了，雪呢？

一路蜿蜒，雪被踩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