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心者 莫先乎情*
——讀李清照的幾首詞有感

黃麗芳

(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南海中學 廣東 佛山 528211)

1.聰慧開朗，活潑天真的少女心事

李清照的早期生活是多姿多彩、絢麗燦爛、自由而美好的！她的詞委婉情深、深情纏綿；理性和直覺和諧地結合在一起。“寫情則沁入心脾，寫景則在人耳目，述事則其口出。”《點絳唇》(蹴罷秋千)，詞人以青梅作喻，體現出一片少女情懷，既興奮又羞澀、既欣喜又緊張。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刬(chǎn)襪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少女時期的李清照，對愛情充滿了向往。萬千羞澀，盡在眼波之中；無限情意，唯于香腮之上。《浣溪沙》中的“月移花影約重來”一句，光“月移花影”四字，不僅約會的時間地點都齊全，那月圓花好暗香疏影美不勝收的氛圍也被勾勒了出來，構成了一幅情趣盎然柔情似水的愛情畫卷。

“詩人只有將自己腔子里那一團優美的情感養足了，再用美妙的技巧把它表現出來。這才不辱沒文學的價值。”詩，是心靈的歌，“優美的情感”自有其感人的力量。

“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匆匆劃船回家，誤入荷塘深處，她不僅不難過，還非常愉快的心情。這一幕是多么的愜意，我想讀者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跟隨她一起在荷叢蕩舟，沉醉不歸。“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更是表現了李清照少年時期熱情爽朗的朝氣，青春的活力，體現出一種積極的、開闊的胸懷和樂觀進取的精神。

2.才情橫溢，情思如縷的少婦情懷

易安結縭未久，明誠即負笈遠游。易安殊不忍別，覓錦帕書《一剪梅》詞以送之。詞曰：“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是女詞人根據自己的境況、思想來想象遠在他鄉的丈夫的心情：他一定也在思念自己。這種互相思念、這種心靈感應更加烘托出了他們感情的堅貞與真摯，所謂心心相印也不過如此。本句，女詞人創造性地使用了數字“一”和“二”，體現了她驚人的才華和敏捷的才思。

最后三句更是千古傳頌的名句。這種深切地相思之情籠罩在心頭，讓女詞人無法排遣，好不容易讓蹙著的眉頭舒展開，愁緒又涌上心頭，可見其思夫之愁揮之不去，遣之不走。從“眉頭”到“心頭”的變化，其實是真摯的感情由外露轉向內向。“才下”和“卻上”兩個詞用得很好，一“下”一“上”的鮮明對比，讓行文跌宕起伏，也把相思之苦、思念之情表現得極其真實形象，結合前面“景”和“物”的描寫，把婚后女子思念丈夫的心情準確、深刻地表達了出來。

全詞以女性特有的沉摯情感，絲毫“不落俗套”的表現方式，展示出一種婉約之美，格調清新，意境幽美，稱得上是一首工致精巧的別情佳作。

李清照以女性特有的敏感氣質、細膩感情、學養天分，以優美的韻調表現相思離別，把思念化作詞句，婉轉愁腸，相思之苦，莫以為甚。“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凝眸處，從今又又添，一段新愁。”詩意的傷感和惆悵，把讀者帶入一種莫名的孤寂情境。

3.飽經憂患，孤獨憔悴的嫠(lí)婦哀婉

歷史和社會生活以權威的巨掌塑造著人，改造著人的氣質。靖康之難迫使李清照南渡，再加上丈夫病故家破人亡，一連串變故和打擊，以及生活的困頓，使后期易安詞中的抒情女主人公形象，由前期的清純少女和清麗少婦，變成一個飽經憂患、愁寂哀婉的嫠(lí)婦。

“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只因心緒落寞，婉言推辭了觀燈賞月的邀請。這幾句看似平淡，卻恰好透露出詞人半生漂泊、飽經憂患后百無聊奈而近乎漠然的心理狀態。

“如今憔悴，風鬟霜鬢，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往事不堪回首，良宵佳節更能觸動今昔盛衰之慨，加深內心的痛苦，在觀賞今夕的繁華中重溫舊夢，或許能給沉重的心靈帶來一點慰藉。這種矛盾的心理，在“簾兒底下，聽人笑語”中展現得淋漓盡致。然而，詞人傷感孤凄的形象，是何等的悲涼！

情感是詩的生命，“感人心者，莫先于情。”1155年，李清照在在孤獨、悲傷、遺憾中走完一生。縱觀李清照波瀾壯闊的一生，有才情有瀟灑有得意，更悲傷更凄涼更遺憾，易安跌宕起伏的人生，讓一千年后的我們敬畏又惋惜，贊嘆又同情。

李清照的詞，有“陰柔”之美，如清風，如云，如霞、如煙、如幽林曲澗、如濃、如漾，形成婉約秀逸、清新流利的特色。“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清 沈謙)“不徒俯視巾幗，直欲壓倒須眉” (清 李調元)“若本朝婦人，當推詞采第一。”(宋 王灼)

由于李清照注重書寫主觀自我感受，所以她的詞有鮮明的“自我”，突出的個性。易安以女性的身份，真摯大膽地表現對愛情的熱烈追求，豐富生動地抒寫自我的情感世界，不僅比“男子作閨音”更為真切自然，而且改變了男子一統文壇的傳統格局，在中國文學史上占有崇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