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簡介
宋寧剛,青年詩人、詩評家,1983年生于周原故里,曾出版批評隨筆集《語言與思想之間》,詩集《你的光》獲第四屆陜西青年詩人獎。2017年受邀翻譯《怪作家》,是宋寧剛第一次翻譯外國文學,但拿到書后沒有立刻著手翻譯,而是先多次通讀作品,細細咀嚼文章細節,3個月后才正式開始翻譯工作。
七八年前,還在南京讀書的時候,一次約作家黃梵在茶吧聊天。他談起了作家們的寫作習慣。比如,席勒要聞著臭蘋果的氣味才有靈感。
黃梵不僅提到了一些中外作家的寫作習慣,也談到了他自己的寫作習慣:每天上午寫作,直到午后;寫作時必得有綠茶相伴,沒有一杯香茗在旁,寫不下去。這話叫我至今難忘。因為我也被類似的問題所困擾。
后來我翻譯了《怪作家》。它是我翻譯的第一本書。書中有些作家的行為實在稱得上“怪癖”。比如納博科夫、阿加莎·克里斯蒂等更喜歡在浴缸里寫作(后者不僅待在浴缸里,還喜歡在浴缸里吃蘋果),杜魯門·卡波特要賴在床上才能寫作,威廉·巴特勒·葉芝則喜歡像龍卷風一樣快步走在大街上,一邊揮舞著手臂一邊喃喃自語,完全沉浸在靈感激蕩下的創作中……
另一些說不上怪癖,至多算是習慣。比如,有些作家喜歡在白天,尤其早上寫作,有些則喜歡在晚上寫作;許多作家都喜歡散步,并且在散步時構思作品,還有些喜歡在戶外寫作。只有尤朵拉·韋爾蒂一邊開車一邊寫作,算是傳奇和怪癖。
從書中所講的作家們的情形來看,總體而言,如果不是因為白天里有人攪擾,選擇在夜里寫作的人會少之又少。巴爾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是不得已才在晚上寫作。還有一些選擇在晚上寫作,是因為白天的工作占了他們太多時間。一個人,內心里有多少沖動和激情,才會為了寫作,在夜里想盡辦法與疲勞和困倦相抗爭?席勒如此,巴爾扎克如此,卡夫卡也不例外。看著卡夫卡從深夜寫到第二天清晨,幾乎來不及休息一下就去公司上班,我們很難不動容。這就是一個作家為寫作付出的代價。如果說巴爾扎克為了提神而不斷喝咖啡,直接毀壞了自己的健康;那么,席勒、卡夫卡后來所患的肺結核,以及40多歲的早逝,與多年的熬夜寫作很難說沒有關系。
巴爾扎克可能算有史以來最努力的作家之一。喬伊斯和普魯斯特呢?為了寫作,他們需要克服的更多:喬伊斯弱視,不得不用蠟筆在紙上寫很大的字,甚至為了獲得更多的光源,特意穿著白色的衣服寫作;普魯斯特長期臥病在床,不僅要克服外面世界的干擾,還要克服身體的痛苦——為此,他一定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正如他的仆人所說,真不知道他每天晚上什么時候睡。托尼·莫里森每天早上五點鐘起床,為了能夠在孩子醒來之前寫作,雖然沒有喬伊斯和普魯斯特那樣“悲壯”,卻有一種更為日常的堅持,同樣動人——許多女作家都是這樣,在生活的間隙里寫作。比如另一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加拿大女作家艾麗絲·門羅。
如此,我們就知道這些名作家們是如何寫出偉大作品的:以其超乎常人的激情和努力。
(摘自《光明日報》2019年7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