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新一輪深化國企改革的浪潮

□ 《第一財經》社論評論員、區域經濟研究員，本刊特約專家 李攻

深化國企改革的新浪潮

在8月26日召開的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五次會議上，加快國有企業改革再次成為議題。此前的7月末，國務院國有企業改革領導小組辦公室印發《關于支持鼓勵“雙百企業”進一步加大改革創新力度有關事項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就國企改革的細節方面明確提出了諸多有針對性、操作性的政策措施。

與此同時，各地也在出臺措施，就深化國企改革提出具體路徑和預期目標：8月30日，山東省國企黨建暨深化國企改革落實落地現場會在濰坊召開；上海市要求，全面落實《上海市開展區域性國資國企綜合改革試驗的實施方案》，以更大的使命擔當堅定推動上海國資國企改革再出發，以更實的舉措辦法持續深化國資國企改革創新突破，以更強的工作合力推動各項改革任務落地落實、取得實效；深圳于9月24日召開了啟動區域性國資國企綜合改革試驗動員會；湖北省表示，將推動國有企業改革，通過一系列理順體制、完善機制、調整布局等改革探索，發揮國有經濟對全省經濟社會發展的支撐引領作用；沈陽的國資國企綜合改革試驗動員會，目前正在籌備當中。

可以說，新的一輪深化國企改革的浪潮正在到來。

國企改革側重點不同

《通知》雖然主要是針對“雙百企業”（包括224家央企子公司和184家地方國有企業），但其措施對整個國有企業的深化改革具有指導意義。這其中包括，“雙百企業”可以綜合運用國有控股上市公司股權激勵、國有科技型企業股權和分紅激勵、國有控股混合所有制企業員工持股等中長期激勵政策，不受試點名額限制，等等。

混改是山東國企改革的重要方向。在上述濰坊會議上，副省長凌文指出，要加大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攻堅力度，加快實施省屬企業混改三年計劃，確保到2021年混改戶數和資產占比達“雙75%”；完善市場化經營機制，全面深化三項制度改革，加快職業經理人制度改革；做強做精做優主業，深化重組整合，加大科技創新力度，加快推動國有經濟轉型升級。

據今年7月山東省國資委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信息，截至2018年底，山東省屬企業二級及以下企業完成混改1806戶，占全部省屬企業的62.26%。

經國務院國有企業改革領導小組第二次會議審議通過，上海、深圳和沈陽列為“區域性國資國企綜合改革試驗”區域。綜改試驗期間，將允許駐三地的中央企業及其他地區國有企業根據綜合改革需要，參照執行有關政策，真正實現頂層設計和基層創新的良性互動，最大限度發揮改革合力，推動國資國企改革取得實效。

可以預見的是，上海、深圳和沈陽三個區域的國資國企改革將會繼續深化；同時，改革過程中也會形成大量的實踐經驗，會對其他區域起到“以點帶面”的帶動作用。

從上述三地已經出臺的國企改革方案來看，側重點有所不同。

上海市要求，要加快培育世界一流企業，在提升核心競爭力、行業引領力、全球影響力上下更大功夫。著力抓好實業主業，聚焦產業鏈關鍵環節和價值鏈高端集中攻關，積極參與行業規則和技術標準制定。加大國際化戰略布局，提高在全球范圍內配置資源能力。

充分利用資本市場，應該是深圳國企改革的目標之一。深圳市要求，鼓勵國有企業通過整體或拆分業務板塊上市、定向增發、配股等方式進行股權融資；構建多元化融資渠道，通過股權、債權等形式，不斷吸收各類社會資金充實和補充實體企業資本；推動企業開展產業基金、應收賬款保理、項目融資等多種融資方式，豐富資金來源。

深圳市計劃，到2022年，市屬國有企業總資產力爭達到4.5萬億元，打造1～2家世界500強企業，形成6～7家資產規模超1000億元企業集團。截至2018年，深圳市屬國有企業總資產為3.1萬億元。

沈陽國企專項改革則圍繞落實全面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的目標要求，積極穩妥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進一步提升國有經濟活力、控制力和抗風險能力，堅持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全面解決歷史遺留問題，充分激發東北老工業基地的活力。

各地的國企改革方案雖然側重點不同，但還是可以找到共同點。這就是：都在積極探索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制改革，體現了向管資本的轉變；堅持市場化的方向，以市場化為核心；強化正向激勵，比如科技成果分享機制、擴大員工持股范圍、中長期激勵等；更加強調差異化，探索差異化的改革方式，實現一類一策；多措并舉推進綜合性改革，產生疊加的作用和效果。

樹立國資國企改革“標桿”

雖然各地情況千差萬別，但在國資國企改革方面有一個共同的方向，這就是要通過深化國資國企的改革，進一步理順國資管理體系，培育一流企業。而要做到這一點，有下面幾個方面不可忽視。

首先是要培育一流的企業家。“羊群走路靠頭羊”，加快培養優秀企業家，既要培養政治家情懷，有操守有信仰，肯干事肯擔當；也要發揚企業家精神，治企有方、興企有為。對很多國有企業來講，一定要認清這樣一種情況，國有企業掌控了大量的社會資源，也承擔了更多的經濟社會責任。作為企業家，領導一家國有企業，不單是一個職務，也不全是一份工作，更重要的是要做一項事業。

其次是，國有企業要培育一流企業，必須加快完善公司治理結構。這包括“松綁”“搞活”兩個方面。“松綁”指的是政府監管。在依法依規的前提下，政府監管把該放的權放到位，讓國有企業真正成為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自我發展的市場主體，運用市場化思維、手段和機制激發企業內生活力。“搞活”則是要繼續推進混改等多項改革措施。上海市決定將圍繞加快完善公司治理結構，推動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積極吸引優質資本，深化國有企業股權多元化，2022年競爭類國有企業基本完成整體上市或核心業務資產上市；深圳要求每家市國資委直管企業原則上控股1家以上上市公司；沈陽市要求具備條件的競爭類國有企業2022年基本完成混合所有制改革。

另外，也可能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國資國企改革必須在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行業引領力、全球影響力上下更大功夫。這就必須通過改革著力促使國有企業抓好實業主業，聚焦產業鏈關鍵環節和價值鏈高端集中攻關。這一點，作為民營企業的華為集團可以給國有企業提供一些借鑒。日前，華為公司董事長梁華宣布，今年計劃在研發方面投入1200億元人民幣。這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也正是由于對科技研發工作一如既往的重視，華為在當前復雜的國際形勢面前做到了處亂不驚。

中國重汽集團也在“心無旁騖，專攻主業”方面給國企提供了借鑒。這些年來，很多國有企業都涉足了房地產業，中國重汽集團也是如此。去年9月譚旭光出任中國重汽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不久，連續表達了出售房地產業務的意愿。他的考慮有兩點：一是發展房地產業務不符合中國重汽集團的產業方向，中國重汽集團應該心無旁騖攻主業；二是中國重汽集團的房地產業務效率低下且風險很大。雖然房地產是中國重汽集團的贏利性資產，譚旭光還是決心剝離。

這來自譚旭光一貫的“主業觀”。他曾多次表示：“世界級的企業家，一定是注重主業的。”“中國有些企業家一會兒搞這個一會兒搞那個，是不可能成功的。”“有些企業干實業不掙錢，就用房地產來補。這樣不好！我到所有地方投資，政府提出給我配上商業用地，我一塊都沒要過。我說，如果干主業不掙錢，卻靠房地產掙了錢，核心競爭力一定是零。”

執掌中國重汽集團之后，譚旭光毅然剝離了該集團的房地產業務

譚旭光放出豪言：“我要把發動機賣得比房地產還掙錢！”事實證明，他早已做到了這一點。

讓人力資本參與國企分配

要讓國有企業通過改革做強做大，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改革分配機制。要讓人力資本參與國有企業創造財富的分配。國有企業的員工，尤其是骨干員工，有些人因為體制的制約，付出很多但沒有得到與貢獻相匹配的回報。這一直是制約國有企業活力和發展的重要因素。新一輪的國企改革，顯然要努力改變這一點。

日前，中國建材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宋志平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前幾年，中國建材的一位中層干部離職時給他發了一條信息，大意是，雖然熱愛中國建材，但中國建材給予他的薪酬讓他只能選擇離開。這個事情讓宋志平感觸很深，優秀人才的流失對國有企業的影響很大。

在民營企業，特別是民營高科技企業里，人力資本都參與了分配，給了骨干員工很多期股、期權。但是，在國有企業里，為了避免國有資產流失，一直比較謹慎。

在宋志平看來，國有企業的分配機制改革，要由“老三樣”走向“新三樣”。他說：“改革開放初期，為了解決平均主義‘大鍋飯’，進行了‘勞動、分配、人事’三項制度改革。我把這叫‘老三樣’，主要是解決‘干多干少一個樣、干和不干一個樣’的問題，實現獎勤罰懶，提高效率。‘新三樣’，即‘員工持股、管理層股票計劃、科技企業分紅和超額利潤分紅’。讓人力資本在一定程度上參與財富分配，而不是過去從勞動成本上考慮。這是根本的區別。”

要做到讓人力資本參與國有企業創造財富的分配，首先要轉變思維。國有企業是市場主體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必將遵循市場規律，其目標也是做強做大并取得相應的效益。企業發展，人是最重要的因素。因此，對國有企業來說，必須樹立勞動者也是資本的觀念，應該讓國有企業的勞動者共享企業創造的財富。

其次是創新方法。創新來自兩個方面，一是頂層設計，二是企業實踐。這兩點相輔相成，企業的具體實踐是促成頂層設計的基礎。

國務院國有企業改革領導小組辦公室發布的《通知》特別強調，各中央企業和地方國資委要指導推動“雙百企業”綜合運用好各種正向激勵政策和工具，堅持短期與中長期相結合，堅持結合實際、能用盡用，建立健全多層次、系統化的正向激勵體系。“正向激勵政策”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股權激勵。

對于國有企業來說，不發展是最大的風險，也是最大的國有資產流失。當前的國資國企改革，一個重要的努力方向就是全力打造一批國企改革尖兵。包括山東、上海、深圳等在內的一些地方，在推動國資國企改革全面深化、突破改革瓶頸、推動重要領域和關鍵環節改革等方面取得重要成果。下一步，要堅持問題導向，狠抓綜改方案落實，增強區域內改革協同，努力打造全國國資國企改革先進示范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