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王向威
一 我,一個久居中原的人,想象這座遙遠的城。
想象她之前,“西北”是詞典里一個抽象的詞。
我使用它,只是暫借它。
被詩詞反復歌詠的賀蘭山,用凸出的身姿,命名她;又用悠久的古典,涵養她。
她的氣勢和高貴,超越山和古典的含義。
她,獨自安靜而美麗,遠遠地,在熱鬧之外,是無數自我中缺失的那一個。
走近她,我才能不斷地靠近我。
仰望她,我才能看清我。
可我愈靠近她,她就愈挺拔。她讓我看到我,又永遠在路上。
她將在三千多米的海拔高處,看著一個從內地來的旅人,走向她的魅力。
二 黃河從她身旁穿過,帶著她的氣息,一路奔騰。
我生活的城市,北邊也有一條大河穿過,這條河的名字也叫黃河。
我在一年中的不同時節多次到過黃河岸邊,看它姿態各異的水。
在它或湍急或沉靜的流水中,我思索過自我,想象過遠方。
這奔騰不息的黃河水,原來是從她身邊流過的:
我在岸邊捧起的水,渾黃的底色中,她放入了來自上游的密碼。
我看過的落日,原來帶著她的美麗。
我思索的自我,我想象的遠方,有些答案,原來,被她輕輕地握在手里。
三 我生活的這座城,在北宋,稱為汴京。
那個時代,她屬于另一個王朝。
她是西夏時期的一個異域之城。
她和我置身之地的這座城,曾有著永遠的阻隔和矛盾。
我將逆流,給她帶去下游的訊息。
我將自如地穿過這阻隔。矛盾,已不復存在。
我將看到一生輾轉如偉大的蘇軾都不曾看過的她的面容。
一旦走進她,她必定帶給我“西北”這個詞的血液和肌膚:
她是北宋最偉大的作家蘇軾一生中想寫而未曾寫的那個美麗的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