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辭

浙江/章聞哲

賀蘭令

它的封建史留在了沙漠與更壯觀的自然景觀里。

然而，在礦工之家空曠的大院里，依然會讓你明白，所有遺址，結束的不止是一個封建時代。

這讓我們不得不承認此刻的我們：只需觀光，無須帶著傷感主義。

事實上，西部的歷史遺址更像斷臂維納斯，一只手就足以牽出整個希臘羅馬。

我不會說窯洞建筑與羅馬神廟之間有相似之處。我不會說，在賀蘭山下，與我們最近的是無產階級革命史。

不過，要論我們的系統，我們的起源，這就仿佛必須要在這樣一種框架里被接待與陳述：我們應該紀念我們的英雄。

在雄鷹碑下，在蘭州軍區守備第一師師部，在蒼老的沙棗樹下，在賀蘭山鐵骨錚錚的雄姿下，在老礦工之家，我們，有我們的歷史。

植物談

這是突如其來的綠色精英，在蒼黃大地上，在沙粒與風化石的世界里，這是崛起的綠色精英。

當秋風來臨，這是突如其來的玫瑰，盛開在大地上，用最有力量的手，抓住土地，成為這里的王者！

我知道你們的偉岸！盡管你們低伏在沙土堆上。我知道你們的歌喉，足以嘹亮得像十個江南的春天！

相對你們，我們也許是這樣一種敘述中的風景——忽然來了一群彩色的人。

而你熱情而緊張地大叫：“這么多，多么像我們的賀蘭山丁香，多么像我們的翠雀花。你看那位，多像一棵忍冬青。”

聽到你這么說，我們不置可否。我們的品質比起你們來，可能還不是那么純粹。

我們倨傲地說，此刻，我們并不像植物史與地理志一樣充滿言說之欲望——我們的軀體與賀蘭山相對，與八眼泉相對，形成固定的沉默的身份，在不能轉換的時空里，我們仰頭，看見風掠過山頭，在瓦藍的天空下，與細密的沙棗耳鬢廝磨。

我的沙棗樹兄弟嘆息道：老弟，我聞到了你們更多的氣息，這是什么花呢？

有花嗎？

——假如語言就是開花，這種氣息又是什么氣息呢？那關于我們上次共同所見的熟人，或者上一次聚會的見聞；或者談論哪個地方的風景——

沒有什么煙火氣息，我保證。

——高偉雄奇呢？

真的嗎？我認為你們應該談精神壓力，發牢騷或嘲諷某種事物。

堿蓬兄作深思狀。這個灰綠頭發的先鋒，絕對擅長發現人們的不幸。

如果，花是整個人的氣息，那么，他們為什么會在此刻盛開，這與我們的賀蘭山有關嗎？

關于魅力就是這樣。

你看賀蘭山的舞姿，當她的觸角變幻成各種形狀，當她的裙裾旖旎幾千里，當她的頭上雄鷹盤旋而下，當風塵滾滾卷起，成為掩蔽某個峽谷或沙漠的門戶，當赤狐在油松和云杉下倏忽而過，當金錢豹于松潘叉子柏和花葉海棠前踱著方步凝望著一只石貂——這足以成為引力產生的原理。

你說得沒錯，杜松先生。

你們所談及的認識足以見證植物史的海拔與海拔之植物史。

賀東敘事

在絕對田園把人類撒向果林如撒下蜜糖之前，這里的酒，以一種恰當的氣味引人入勝。

保持葡萄或一般果實的語氣，這或者是酒對女性的禮遇。

總之，用酒的形式打開了賀東莊園的序篇。這并不顯得就是粗獷本身。

這里與紅高粱的調子當然不同，也不像黃河岸邊的敘事。

設計民事訴訟法律監督與人民法院監察制度的銜接機制，也許并不復雜，只消建立信息通報機制即可。問題在于銜接之后能否取得實效，很多情況下系統內部的監督效果是令人生疑的。這也是其他國家和地區由專門機構依據專門程序負責對公務員特別是法官進行懲戒的原因。

但我們的嗅覺已然靈敏地陳述了一種尚未揭幕的西部儀式：

相對高粱，葡萄園有一種未被發現的意識形態在發酵。它介于一種國際化的禮儀與不動聲色的塞上風俗之間，傳遞著西北的那一聲被掩于門內的高亢。

有人猜是河東獅吼——這令人躊躇。

我想，它在現代經濟陳情表上是，但又沒這么通俗。

然而，它本來就是民俗。

但此刻，高亢究竟是被收藏的，還是被發表的？

有時，賀蘭山多像一架精神上訴諸抽象陳述的古箏，豎著或者橫著，在風中發出的抑或未發出的琴音，飄蕩，抑或沉默于空曠的煤場、田野與砂粒坡上空。

總之，你能聽到這一聲高亢，但它卻禮貌地將音量撥到了恰當的位置上。這也是賀東莊園的祝酒詞里所欲闡發的，是地下酒窖那些刻有年份的酒桶所默認的。

如果允許聽覺超出它的限制，也許你會聽到一種經濟本身的西部豪俠形式。甚至聽到執行神圣國家使命時的威武。假如兼顧沙漠與駱駝的空靈結構及傳統，那么，就像在古代宗教的瓊樓玉宇里，一支小亞細亞文化從智性的角度上所闡發與突圍的歷史。

——在人文與物象的深處，要將酒直譯成“不怕巷子深”的古老技藝。

但我們應該從這種情態里出走，走進更遼闊純粹的現代莊園——在賀東，酒柜形式是充滿激情與預兆的：每瓶酒都有它自己的運輸通道。它通向賀蘭山外，重要的是通向東部——

正如它的名字中寫著：

祝賀東方。

如此宣言中的東方，或者是無窮的，仿佛宇宙從此地生發，入世之門由此地屹立。你將聽到門戶打開之時，那一聲掩蔽的豪情以光之速度布道，傳遞到最遙遠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