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幽 蘭[哈尼族]
午夜,擊鼓人出場。
牛頭。
牛頭。
牛頭,以化石的方式,排序成立體的墻,堆積成錐體的山。
圣地龍摩爺,發出幽綠的光。絕似紅外線下,獅群饑餓的眼睛。
黑暗中,神圣而肅靜的不僅僅是古老的人頭樁。還有一位擊鼓人,他的體內,存有佛的咒語。
擊鼓人擁有山崖一樣的表情,上面布滿經年的牛骨頭和萋萋苔蘚。還有一個,漂浮在夜空的靈魂。
“吼”“吼吼”“吼吼吼”——
聲音沖破了肉體的怒吼,彰顯了擊鼓人的力度。
每個細胞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鼓棒上,戰栗的牛皮,引發了一場洪流,引發了一場雷雨,引發了一場8級的地震。
擊鼓人微小的生命,得到了解讀。生命存有漏洞,需要牛皮鼓來補救。
司崗里古老的道與法,佤族人神圣的儀與式,也需要鼓聲來傳旨。
龍摩爺的米酒,裝在竹筒里,只等待長發鼓手一飲而盡。
之后,甩起黑夜一樣的長發,把牛皮鼓擂到天上,尋找到佛祖丟失的牛神。
背菜的人走過田埂。
背簍里裝著剛砍下的卷心菜和西蘭花,還有一場新生的春雨。
背菜的人一手撐傘,一手緊緊抓住背繩,生怕背簍里的卷心菜,一激動,就跳進田里打滾。
背菜的人走過田埂。
她要把母親喂養的蔬菜,背回堆滿母親嘮叨的老屋,再背到沒有田埂,也長不出蔬菜的城市。
拯救母親的守望、疼痛、愛和失落,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