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外一首]

朱思瑩

星空留住黑夜和贊美

原野留住芳香和欲望

而我，只留住那片灰色的記憶

它像榕樹的氣根

筆直下垂，扎進我的土地

獨木成林

目光中，只剩下慘淡的事物

不再張揚的河流，幾聲鴉鳴

掠過空蕩蕩的田野，曾經

新鮮光亮的石橋，如卸了妝的

枯槁婦人，呆滯、緘默

六月天，一如既往地

熱情又詭異，不斷疾速地變換表情

讓人覺得，終結之后

那片鹽堿地，也可能

突然醒來

沒有成行的這趟旅程

月亮已經停止升高

河水卻好奇地不停窺探，包括

它自己的遠方，那座房子

沒有了我們明亮的身影

依舊光亮如初

而我們許下的愿望——去一趟梅里雪山

仿佛一朵透亮的積云，漸漸消失

在高塔一樣龐大的積雨云里

你和陽光處于同一方向

為什么離開的腳步如此自然？

為什么固執地登頂天穹，奔向

那一場雷雨？

我們習慣了不再相見，習慣了

不再偶爾發個信息，甚至習慣

不再打開彼此的任何窗口

沒有成行的這趟旅程，囊括

之前的所有故事要素

例如漲落有序的潮水，姹紫嫣紅的花園

還有黑白分明的界限，唯獨少了

結果和將來，但這個故事的構架

已經完成，誰也拆卸不了

我需要做的，僅僅是仿照

一條暗河的流向

隱去，指紋一般密集的細節

寫這首詩，作最后的陳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