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萍
摘要:符號學將語言符號的意義劃分為語用意義、指稱意義、言內意義。翻譯過程中對這三種意義的正確理解有助于準確科學地傳達原文的意思。選取陸谷孫、黃梅和劉須明三位譯者的《飛蛾之死》譯本片段,討論符號學三種意義在實際翻譯中的體現。
關鍵詞:《飛蛾之死》 符號學 譯本賞析
中圖分類號:I0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18—0103—02
一、符號學與翻譯
1.符號學及符號學意義
莫里斯提出符號學包括三種類型的關系:符號預期對象的關系、符號與人的關系、符號之間的關系。根據符號關系的分類,意義與這三種關系相對應的有三種意義,即指稱意義、言內意義和語用意義。(柯平,1993)
“指稱意義”字面來看是指在客觀世界或者主觀世界中符號所指的具體內容。例如說到“書桌”,若單看“書”和“桌”或“書桌”字符,沒有任何意義。若將其和客觀世界指稱的書桌聯系,那么“書桌”這個符號就有指稱意義。簡單來看,指稱意義和我們常說的字面意義十分相似,但兩者并不同。指稱意義中符號和其指代的實體相對應,但字面意義指人們看到的符號在腦海里浮現的概念或者形象。比如,dry goods字面看是“干貨”,但正確的是其指稱意義即“紡織品”或者“谷物”的意思。
言內意義包括語音、詞匯、語法、語句,是符號之間的關系。語音或格律在詩歌上最典型;詞匯意義是對詞語進行選擇或者安排,比如各種雙關語;語法意義是指句子之中各個成分的順序;語句以及語篇角度的比如排比或者重復等都是言內意義。
語用意義是語言背后的各種背景信息,還有其傳達出的情感、社交訴求,等等。例如,英國人見面喜歡談論天氣,中國人見面時習慣問“吃了嗎”,表達了社交意義。再如,冬天,在窗戶大開的房間里,小紅說:真冷啊!那么這里的語用意義是:把窗戶關上。
2.翻譯中的符號學
過去,由于翻譯總是被放在語言學的維度來看,因此總是專注于其“能指”(索緒爾,1891),最終導致翻譯變成了特有的語言學類的過程。(Kourdis E,2015)
將符號學引入翻譯,讓人們多了翻譯一個視角,這讓翻譯的研究更加多面,更加立體。不同學科之間的交融碰撞出新的思想火花,讓兩者都大放異彩。翻譯是一種跨文化交際,它本質上是兩種符號系統的轉換,符號學和翻譯研究具有相通性,兩者都與信息或文本,即符號的用法、解釋和操作有關。(李莉,陳浩東,2001)所以要從符號學角度來看翻譯,尤其要分析指稱意義、言內意義或者語用意義這三種符號學意義在翻譯中的體現。充分理解了這三種意義,完成了動手翻譯前的充分準備,再進行翻譯,方能準確科學地傳達意義。
二、譯本賞析
《飛蛾之死》是20世紀英國作家伍爾夫(Virginia Woolf)的意識流散文代表作。散文描述了一只微不足道的飛蛾,最后時刻仍不懈追求光明和希望。這篇享譽世界的散文譯本頗多,下面選取陸谷孫、黃梅、劉須明三位譯者的譯本片段對比賞析,由此觀察符號學三種意義在實際翻譯中的體現。
例1: The horses stood still.
黃譯:馬匹站立不動。
劉譯:耕馬靜靜地站立著。
陸譯:轅馬立停。
“the horses”在上文田地的畫面來看是指“耕地的馬”,所以此處the horses指稱意義是“耕馬”。黃梅譯成“馬匹”,通指馬這一物種,陸谷孫選擇“轅馬”即駕車的馬,兩者對于the horses的指稱意義傳達都是有誤的。而劉須明譯為“耕馬”準確傳達了指稱意義。
例2:One could only watch the extraordinary efforts made by those tiny legs against an oncoming doom…
黃譯:你只能袖手旁觀看那些小腿作出超乎尋常的努力抵抗正在來到的宿命……
劉譯:只能眼看著那細小的腿作出巨大的努力與即將到來的厄運抗爭。
陸譯:我所能做的,惟有看著飛蛾軟弱的細腿作出非凡的掙扎,抵拒那漸漸接近的毀滅偉力。
首先,could have表達作者想幫助飛蛾又無能為力與死神抵抗的無奈。劉須明譯為“只能”,陸谷孫譯為“惟有”,兩者都準確傳達了語用意義。黃梅的“只能袖手旁觀”,其中增譯“袖手旁觀”意思是有能力幫助,而主動選擇不幫助。但原文的情感態度是,愿意幫助卻無能力。所以黃梅的譯本偏離原文的語用意義。其次,本段中“oncoming doom”是代指前文提到過的“the power”,前處這一詞,黃梅、劉須明和陸谷孫分別將其譯為“那力量”“那股力”和“毀滅偉力”。此處,他們的譯本分別是“宿命”“厄運”和“毀滅偉力”。只有陸谷孫上下文保持了言內一致性。
例3:…this minute wayside triumph of so great a force over so mean an antagonist filled me with wonder.
黃譯:那么宏偉的力量摧毀如此卑微的對手,取得了這信手拈來的小小勝利,使我驚嘆不已。
劉譯:那股無比強大的力征服了這個無比卑微的對手所獲得的意外的勝利,讓我驚異。
陸譯:看著這股巨大的偉力把這么一個可憐巴巴的對手捎帶著戰勝,我心頭充滿了驚異感。
“wonder”一詞,主要是想表達見證飛蛾這樣一次壯大的抗爭,內心充滿了感嘆、不可思議。所以就這一語用意義來看,黃梅譯成“驚嘆不已”十分貼切。劉須明和陸谷孫分別將其譯成“驚異”和“驚異感”,都缺失了“嘆”,少了對于小小飛蛾抗爭死亡這一壯舉的感嘆之意。是以后兩者的翻譯都不甚合適。
通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翻譯過程中對原文指稱意義、言內意義以及語用意義的理解是翻譯的第一步。嚴復曾提出“信”“達”“雅”的翻譯標準,其中放在首位的就是“信”,即忠實原文。只有通過閱讀全文、查閱各種資料,充分理解原文本的全部意義,再去動手翻譯,才能做到“貼著原文”翻譯,才能達到“信”這樣的標準,從而進一步滿足“達”。不論是詞匯、還是語句或者原文作者情感的意義,都可以通過符號學的指稱意義、言內意義和語用意義這三個角度去理解,這樣才能讓譯者的腳上的鐐銬不會松垮,在翻譯時“帶著鐐銬跳舞”而能舞得有模有樣。
三、結語
眾所周知,翻譯的第一步是理解原文,但如何理解鮮有科學具體的回答。符號學的三種意義就給譯者一個明確的方向,告訴譯者方法。當譯者試圖理解原文的指稱意義、言內意義或是語用意義,再從這些角度用另一種語言還原這些意義,就能盡可能減少翻譯中的缺失,給出最合適的譯本。
此外,從符號學意義來看翻譯標準也是十分科學的。翻譯標準是衡量翻譯質量的尺度,它應該是翻譯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把標準定得太籠統,雖簡單明了,但如同虛設,定得太繁雜,又往往令人難得其主旨要領。(溫紅瑞,1997)而符號學的三種意義,不僅僅是在翻譯過程中指導翻譯方向,更是十分科學系統地給出評估翻譯質量的標準,即看譯文是否譯出原文的意義——指稱意義、言內意義或是語用意義。這個角度讓翻譯質量不再看似飄渺虛幻,似云似霧,不再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參考文獻:
[1]Kourdis E.Semiotics of Translation: An Interdisciplinary Approach to Translation[M].Dordrecht:Springer Press,2015.
[2]柯平.英漢與漢英翻譯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
[3]李莉,陳浩東.淺談三種符號學意義在翻譯中的運用[J].社科縱橫,2001(3):77.
[4]溫紅瑞.從符號學角度談翻譯[J].山東外語教學,1997(4):53.
責任編輯:孫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