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大學生自焚事件引激辯

本報駐法國特約記者 潘亮

“生活不穩定也會殺死學生！”據法國《世界報》12日報道，在上周五里昂市發生一名大學生因經濟窘困而自焚的事件后，12日法國多地大學生社團、部分教師及政黨在全國發起集會進行抗議，要求高等教育部長辭職，他們還批評正是政府對大學生生存條件的長期漠視導致了悲劇的發生。但也有反對者認為，如此過激的行為實在不該提倡，而且法國政府已經對學生夠慷慨的了。

法國電視新聞網報道稱，8日15時左右，里昂市一名大學生在第7區大學生生活管理中心前在自己身上澆上汽油然后點燃。一個在現場工作的工人見狀上前幫助滅火，隨后趕來的救援人員將其送至醫院急救。該自焚學生就讀于里昂二大，名叫Anas.K，其女友在事發時接到他的警告短信后通知了急救部門。目前他全身燒傷面積達90%，仍有極大生命危險。

自焚前，Anas.K在臉書上發表一篇長文，提到他經濟困難并對未來感到絕望。他說：“今年因為第三次讀大二，不能享受助學金。之前即便領助學金，每月也只有450歐元，根本不夠生活。”他質疑按照現行政策，年輕人“畢業后還需要工作多久，繳納多久保險才能過上體面的退休生活？”他在文中同時指控“是馬克龍、奧朗德、薩科奇及歐盟殺了我，勒龐等人則制造了聳人聽聞的恐慌”。他強調要對抗法西斯勢力抬頭和經濟自由主義。“我的最后心愿是我的同伴繼續奮斗，最終停止這一切。”

自焚事件震動了法國輿論，里昂二大校長東普聶指出該學生從未向校方表達他的“個人困難”。高等教育、研究及創新部部長維達爾女士9日也會見了里昂二大校長和里昂地區大學生生活管理中心負責人，她對這個年輕學生“表示難過”。但上述表態沒有平息大學生群體的憤怒。12日在巴黎、里昂、里爾、圖盧茲、波爾多等多個城市，數千名學生、教師及個別政黨如極左翼政黨“法蘭西不屈服”代表組織了集會抗議。法國電視二臺稱，在巴黎，憤怒的學生強行沖撞了高等教育、研究及創新部大樓的鐵柵欄，部分柵欄被砸壞。有人舉著“社會保險萬歲”的標語牌，有人高喊“生活不穩定也會殺死學生！”在里爾，數百名學生喊著“奧朗德是劊子手”沖進法學院，前總統奧朗德原計劃舉行的座談會被迫取消。里昂7區大學生生活管理中心的外墻上被涂滿抗議的涂鴉。參加示威、就讀社科專業大三的女生蘇菲以自身經歷舉例說，她去年重病，缺席幾門考試導致留級，因此不再享受助學金。結果她不得不從垃圾箱找吃的，并且兼職打幾份工來付房租。《世界報》稱，學生社團認為這一極端事件揭示出法國普遍存在的學生貧困現象。根據“全法學生聯合會”2017年一項調查顯示，大約20%的學生生活在貧困線以下。法國國家統計與經濟研究所統計也顯示13.5%的大學生曾經因為費用原因放棄就醫。

法國學生真的那么窮嗎？對于12日學生抗議中出現的暴力行為，高等教育、研究及創新部部長維達爾表達了強烈反對。她12日晚發布推文稱，學生自焚悲劇激起的情緒沖動可以理解，不過大學校園沒有暴力的容身之處，抗議中出現的暴力打砸行為不可容忍。學生自焚事件發生后，“大學生生活到底有多難”的話題引發法國輿論熱議。據記者了解，大學生助學金發放要看父母經濟條件、家中兄弟姐妹數量以及求學地與住家距離三個因素。只要父母年收入低于3.31萬歐元，那么學生可獲得每月從100.9到555.1歐元不等的助學金。

跟許多國家相比，法國的學生扶助政策相當優惠。每年每個大學生的教育成本約為1.38萬歐元，而學士及碩士學位注冊費分別是170歐元和243歐元。所有大學生無論父母經濟條件如何都享受住房、交通補貼。以巴黎地區月租金600歐元的公寓為例，拿到住房補貼后自己只需再付300至400歐元。在巴黎乘坐公共交通，學生月票只有28.5歐元（普通月票價格為65.2歐元）。法國還對學生實施醫保、文化及旅游景點的減免政策。

《環球時報》記者采訪的一些法國學生表示，“各種補助外每月拿450歐元還不夠活，是否是一些學生的貧困標準太高？”還有人認為“重讀三年大二證明該學生沒有將學業放在第一位，被扣助學金很正常，他因此選擇自焚有點兒太脆弱！”一位大學老師也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他曾看到一個拿著蘋果手機的學生抱怨買不起25歐元的課本，“法國學生實在過于依賴政府了”，他說。法國人普遍認為教育是一項國家服務，頭腦里幾乎沒有“教育投資”概念。《回聲報》2017年公布的“教育價值”的調查報告顯示，受調查的15個國家和地區平均在子女教育上的總投資為4.4221萬美元。而法國排名墊底，只有1.6708萬美元，是中國香港（13.2161萬美元，排名最高）的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