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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長的天空

2019-11-13 19:23:25王東海
山東文學 2019年8期

王東海

1

王參謀在站崗。

他嗅出硝煙的味道更濃了。硝煙伴著冷空氣,躥進王小山的鼻腔,提神醒腦。這股味道不是來自戰爭,而是來自鞭炮,百姓正為這股來自和平年代的硝煙慶祝。

“嘣兒——叭”,遠處的天空中有一顆禮花彈升空,漆盤一樣烏黑的天幕上,炸出一朵金花來。王小山站在機場跑道邊,舉頭望向那朵金花。金花在夜空中短暫停留后,立即粉身碎骨,散做星星點點的粉末,像水一樣滲入黑布,閃亮過的天空更黑了。

“嘣兒——叭”,又一顆金黃的禮花彈在天空爆炸,來匆匆去匆匆,仿佛兩個生命,剛經歷了宇宙間的生死輪回。

王小山正筆挺地站立,雙臂持槍,他的臉部肌肉凹凸,牙關緊閉。除夕夜,軍務科長安排王小山參謀陪師長站崗。這是一個光榮的任務,因為站他對面的,是這個師最有話語權的男人,師長。

師長是71年生,可他看上去卻像個五十大多的小老頭,頭發花白。

師長頭戴鋼盔,雙手持槍,矗立在崗亭上。

王小山努努嘴,多想和師長說句話啊,可他不敢。而站崗的師長也不說話。這就像一個村長,忽然要與市長并肩值班,村長能不緊張?

王小山在心底琢磨,自己如何能給師長留一個深刻的好印象,他該說些什么呢。師長卻如一尊褐銅色的雕塑,偏不開口。

師長開過殲七那么老的飛機,后來又開殲十這樣新的飛機,師長一輩子都在開飛機。有人傳言師長馬上要調將軍了,調成將軍就不用再開飛機了,王小山多想和未來的將軍說一句話啊。

2

軍官王小山站在師長身邊。

機場的夜靜悄悄,探照燈打在蒙著防雨布的戰機上,冷寂地守著一大片冰冷的機械,人顯得特別渺小。

師長守著一大片飛機,這些寶貝都是他每天最關心最惦記的。而王小山守著師長,這是全師官兵最在意、最關注的人物了。此時此刻,對于王小山,可算一種榮耀。可惜此時此刻天地烏黑,除了他和師長,沒有一個人知道。

師長剛來這支部隊時,還只有一點白發,還像個71年生的,可這才三年,整個頭發花白了。師長的性格好,好得啊,就像他爸媽那樣,農民,是從來不沖基層官兵發火的老農民。他頭發花白后啊,就更像一個北方來的和藹可親的老農民了,常穿一件運動服,騎輛白色的自行車,獨自在營區里轉悠,碰見哪個士兵了,就停下來聊家常。有的新兵不認識他,還奇怪這老頭別是特務吧,怎么老問東問西的啥都關心。

個別連長就特怕,怕這位老農民悄悄鉆進他的連隊。

聽說有一次,師長騎車到警衛連,門崗新兵是田古華,義正言辭地卡住了他,呵斥老頭離開軍營要地。田古華還給連長胡勝利打了一個電話,說一個老頭硬闖營門該怎么處理?連長胡勝利正在心煩,開口就道,滾。田古華原封不動、有聲有色地傳達給這位老頭。老頭本來想暗訪下警衛連,沒曾想連大門都不讓進,還罵一句滾。他不悅地說:“我是師長。”哪知田古華歪著嘴不屑道:“你是師長?我還是師長他爹呢。”

師長咬著牙呼著粗氣騎車奔其他連隊去了,邊走邊嘆氣,現在的小孩都怎么了。

后來胡勝利嚇個半死,田古華知道那個老頭真是師長后,也嚇半死。兩人都等著天打雷劈呢,可遲遲不見動靜。在師長那兒,這不算事兒。只有飛行出了問題,才是師長絕不繞過的事兒。

后來胡勝利主動跟政委認錯,政委聽說了哈哈大笑,見到師長還怪師長。“這要怪你,一頭白發,老愛穿個運動服,又不讓哪個參謀陪著,騎輛破車,哪個新兵看了,都會認為這是一個沒事瞎轉悠的老頭子。”記得師長剛來這支部隊時,就開始騎車轉悠了。可是,極個別抬腳就讓司機接送的領導,卻不喜歡,在背后念叨,作秀。三年了,師長還是那樣。今年新來的政委,在一次干部大會上終于說道:“這都是什么風氣,沒官架子也錯了嗎,那些說作秀的人,誰能學樣子作秀三年,我服他!”

哨兵師長終于開口了,“小山啊,今天還蠻冷的,你衣服穿那么少,夠嗎?”

如果不是因為兩人都是陜西人,師長可能就喊他“小王”了。喊“小山”,這是師長給王小山的一種特殊待遇。不過也僅限于此了,雖然王小山與師長是老鄉,可至今沒沾一點光。王小山與師長單獨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師長不是準備飛行,就是駕機飛行。有時在飛行準備室,兩人碰見了,師長最多喊他過來,聊一小會兒老家的事。今晚科長安排王小山去陪師長站崗,也是心有所指。對了,與師長做老鄉,還有另一個好處,可以少受科長的訓斥。

“師長,不冷,不冷。”王小山被喚作小山,內心有種莫名的激動。

“最近戰士灶的伙食質量怎樣了?”師長來部隊后,把機關灶、戰士灶的伙食徹底整改一次,還把領導們的“小灶”給關了。領導們都要跟機關干部一起吃飯,都成了普通人。師長說,多跟基層干部坐一坐,邊吃飯邊聊天,最能聽見真話。但有的領導就不習慣,也不喜歡。

“還可以的。”雖貴為老鄉,可王小山說話也有個度,壞話少說,畢竟今天他可不是來告狀的。“都吃過些啥菜啊?”師長繼續盤問。王小山萬沒料到師長會盤問菜名,早知道師長細心,沒想他會問得這么細。王小山是參謀,天天去戰士灶吃飯,也算是種監督。王小山勉強想出幾個菜名來,師長聽后笑著說:“也沒幾個好菜嘛,否則早給你留下深刻印象了,看來口味一般。”王小山終于誠實地笑了,戰士灶改變很大,可過段時間又有了新問題。菜的投入倒是大,可大肥肉一塊一塊,加工的人又都是新兵蛋子,年齡大多二十來歲,怎么可能做出美味佳肴。師長感慨道:“好伙食可頂半個指導員啊。”聊著聊著,氣氛就暖了,心底也穩了,距離更近了。

王小山忽然覺得,此時此刻,與他共同站崗的這位哨兵,所謂的“師長”稱呼,也僅是一個稱呼罷了。王小山再沒那種畏懼感了。其實,論年齡,他該叫師長“哥”,可現在滿頭花白的師長,看著卻更像位“叔”。胡勝利就總說,師長為啥沒架子,那是因為大。越大的領導越沒架子,越小的領導越裝架子,這或許是最沒水平的胡勝利說過的最有水平的話了。

師長自言自語道:“聽你講的,才是最踏實的呀,從那些團級干部們嘴里講出來的,十有八九是挑挑選選剩下的。就像我去警衛連吃飯,只要我去,都是一桌好菜,可我怎么就聽說,警衛連的伙食一般呢?”王小山明白,哪個團級領導愿把自己單位的壞事講給師長聽呢,那不是打自己臉嗎?可壞事既然發生了就算真實,不把一切真實告訴師長,豈不也算欺騙?王小山真想把他聽來的一切好好壞壞的事,全告訴師長。但他不能,北方人的耿直與執拗,就像一個壞毛病,讓王小山在心里愚笨地認為,如果自己說了就算告密,告密是小人。胡勝利就不這么想,胡勝利認為,對壞人壞事進行告密,那算義舉,為民除害。王小山不敢,還是讓那些有第一義務的領導們去匯報吧,雖然他們不會匯報的。

當初師長為啥要來九師?他來接任空九師的師長,就是要給九師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九師之前年年摔一架飛機,簡直摔得天翻地覆。所以師長來時,本就如履薄冰,他來是要帶領九師爬坡過坎的,是要從老摔飛機的陰影里走出來的。聽說師長剛來九師,很多人喊著請他吃飯,他都不去,別人就在背后念叨他矯情,裝腔作勢。師長跟司機說:“這些人啊,一天天的,怪不得前幾年九師老不行,可怕的局啊。我是來九師干工作的,又不是來吃飯拉關系整虛的。”這是王小山極為私密的“線人”牛海濤告訴他的。牛海濤是師長司機。別人看到的,都是團級領導們在講臺上說的事,可牛海濤知道的,都是一大堆團級領導在講臺下做的事,或者臥室里干的事。看一個人的品行有這兩樣就足夠了。而王小山呢,他會跟牛海濤講基層連隊的秘事。

3

不能再被師長問了,還是多和師長聊聊老九師,談談飛機的故事吧,那可是師長心心掛念的,三年了,九師再沒摔過飛機。

這三年,師長沒回過幾次家,沒陪過幾次老婆孩子。三年了,關于他的小道消息,都是正直、廉潔、心細、忙。師長幾乎天天進場,他天天帶著飛行員一起搞技術研究,天天進場飛行或指揮飛行。準備飛行前一晚,他喜歡和飛行員們一起住團里,不飛行了他又要在指揮所值班,睡到值班室,睡值班室也不肯消停,愛看全師的監控視頻,看哪個團級領導的車,晚上偷著溜出去。他在軍營里有一個宿舍,卻很少回去,這三年,老母親只來部隊看過他一次,住了一月,卻幾乎難得見面。老太太很強勢,從來不肯說軟話,她從來不去念叨。老太太說,他來陪就陪,不來也不催。

有一天,師長剛飛行回來,天還沒黑。師長興奮地對母親說,特想跟老母親一起去操場走走。母子難得相見,師長又特別激動,老太太就陪著兒子,在操場里邊走邊聊。突然,老太太跌倒了,師長以為只是個意外,可他扶起母親時,才發現臉色不對,白森森的。老太太卻說,沒事沒事。

師長馬上打電話喊司機開車進來,把老太太送去衛生隊,一查,低血糖。原來,老太太那幾天身子骨不舒服,兒子喊她散步,她是硬咬著牙不講,就為了和兒子多說上幾句話。老太太就是這樣一個倔強的人,家里她也總是說一不二。

師長在病床前,握著老母親的手哭了。第二天師長又去飛行,也沒空來陪,忙到晚上十一點多,等飛行結束,他才趕到醫院。老太太住了一個月,病了半個月,總也見不到兒子,她就想回陜西老家了。

老太太回老家前一晚,對師長說了些話。師長司機就在隔壁屋里,他聽見老太太對師長講:“我也不要你啥東西,就要你當這個官啊,當一個堂堂正正的官,就像咱老家的那個大官。”師長的老家在陜西富平縣。

王小山深刻記得,在一次全師軍人大會上,師長坐講臺上突然對著話筒,咬著牙說了一句:“我們有的領導干部啊,要多摸摸胸口,你們做的虧心事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驚得全場幾千號官兵鴉雀無聲。

空九師的歷史要從戰爭年代說起。九師的精神就是“潑辣”,在國土守衛戰中,出過好幾個赫赫有名的戰斗英雄,劉玉堤就是一個,說來也巧,九師曾擊落過9架敵機。

可師長來后,在潑辣后面又加了一個詞,嚴謹。師長說,“潑辣是大無畏的戰斗作風,嚴謹是科學化的訓練方法。該潑辣時潑辣,該嚴謹時嚴謹,該訓練時訓練,該沖鋒時沖鋒。”師長曾對年輕飛行員說:“我們軍人不怕死,但不能輕率地死。要死在戰場上,而不是事故上。平時訓練,要潑辣,也要嚴謹。毛主席不也說嘛,要活潑嚴謹。”

每次下達完飛行任務,師長就對飛行員們進行抽點式的“突擊提問”,專門針對多發事故癥候的處理方法,從團長到新飛,一個也不“放過”,飛行員們都很緊張。那么多知識點,可怎么背啊?師長每次就把題目寫在筆記本上,然后讓司機悄悄把題目“放風”,大家都以為泄題了,如獲至寶地背。師長對司機說:“哪怕他們每次只背會一個知識點,一年下來,都記住很多了。”

師長聽到士兵抱怨自來水發黃,就騎輛自行車跑去水廠,發現水上還漂著死貓,周圍還在養雞,師長雷霆大怒,下令徹底清理。這真是眾望所歸,人人叫好。連長們開始害怕了,說師長下基層,就愛去犄角旮旯的地方。師長說:“如果連犄角旮旯都清理了,說明管理上的細致,幾乎不存在死角了。”這是師長的理念。細得讓主官們害怕。師長卻說:“我讓當官的害怕,讓當兵的不怕。”他一來九師,先去勤務隊檢查。勤務隊都啥地方,那可是領導們的司機聚集居住的地方,是沒人敢管、懶散出名的地方。可師長一來全變樣,設立指紋打卡上下班,給領導車輛安裝定位器,光這兩條就讓司機們叫苦連天,說好日子是到頭了。

大年夜的冷空氣,讓王小山腦瓜子激靈起來。他說:“師長,您來咱師后,帶來許多變化,比如指紋考勤,讓很多人不敢遲到早退了。”師長說:“不容易啊,光一個指紋考勤,我推了三年,還是有人不適應,總有人在背后嘀咕,我讓大家上班有錯嗎?”王小山第一次聽到,師長也會說無奈的話。王小山安慰道:“那是因為,您讓那些遲到早退的人不舒服了。改革就有人舒服、有人不舒服。過去積極上班的人,現在還不知多高興呢。您看過去,上不上班一個樣,干與不干一個樣,現在可不一樣了。”

師長深思道:“哎,不過光有考勤還不夠,考核方法也要不斷地科學化、合理化,只有這樣,才能做到精細化管理,真正調動積極性。領導不好當啊,管理可是門大學問。”

王小山說:“那些愛說怪話的人,讓他們說去,無論他們說啥,您還是我們的師長,他們還是怕您的。”師長說:“怕,為什么要怕?師長算什么?如果看重手中的權力,渴望享受權力的滋味,那師長就如市長,很牛啊。所以有人當個官,就立馬搖頭晃尾耀武揚威起來了。可如果你看重了肩上的責任,總想著自己的擔子,那師長就是個‘師長’,是老師的師,長輩的長,多低頭看好路,擔好肩上的擔子啊,一大幫人可都在屁股后面跟著你走呢。”

師長看看天空,天空只有幾顆寒星。他很有感觸地說:“飛到了天上,我就是一名老飛行員啦,是小伙子們的老師和長輩。打起仗來,我就是他們的戰友,隨時都會戰死的軍人,軍人只能為祖國死一次。”

王小山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他被感動了。可是他本想談點高興的,咋還談得師長憂思重重了呢。王小山忙改口道:“您在咱師的潑辣后,加了個嚴謹,我就感覺挺好的,強調正規化、科學性。”師長說:“前幾年九師為啥老出事,就是因為訓練不嚴謹,想咋練咋練,人為性太大,忽快忽慢不科學,要么就是弄虛作假,上天平飛繞一圈,下來都敢說自己完成了特技。最可怕的是,距離實戰化太遠了,所有人都不懂啥叫實戰化,連組訓的人都沒經歷過戰爭,光紙上談兵了。你想想美伊戰爭,伊拉克幾乎一炮未響,就已經一敗涂地了。今后啊,訓練肯定加強數據化,讓你做不了假。甚至還會設立訓練監督單位,像紀委一樣的獨立部門,專門查你是不是真正的實戰化,還是在自吹自夸。”

王小山發現,原來師長并不是一個簡單的老飛行員,他想得很遠很遠。

4

說起飛機,王小山也是空軍,卻沒開過飛機。飛機這么精貴的東西,除了開飛機的飛行員和修飛機的機務人員,別人連摸一摸都不可以。別說摸,連合影都不可以。剛想到合影,師機關宣傳科負責拍照攝影的周干事就“飛”來了。用飛這個字,是因為周干事頂著一顆笨重的大腦袋,腦袋下掛著一個沉重的佳能相機,騎一輛捷安特自行車,興沖沖地飛馳而來。王小山特別心疼周干事的細脖子,望著他拼命前傾身體用力蹬車,王小山就擔心,他探出來的脖子別被大腦袋和掛著的相機給嘎嘣兒一聲折斷了。

周博是師機關宣傳科的新聞干事,他的拍照技術像拍馬屁一樣高超,比如副主任楊云飛,就經常被他拍出了高潮。聽說有一次,有人去楊云飛家拜年,一進門瞧見周博正猴一樣蹲門口為楊主任擦皮鞋呢,一進門就瞧見這么一個活物,可把人家嚇個半死。剛好那段時間,外面都在瘋傳楊副主任即將升正主任。牛海濤說,周博以后肯定是個干大事的。王小山詫異地問,為啥?牛海濤嘿嘿笑著說,不為啥。

“師長,我聽說您來站崗了,我餃子吃一半就跑來了。”周博跳下車,從腦門擼下相機,取景、弓步、彎腰、瞄準,啪啪啪,三連拍,低頭看看效果,搖頭表示極度不滿意,再次對準師長,還不忘記命令王小山,“王參謀,你姿勢不如師長好看啊,挺拔一點。”啪啪啪,啪啪啪。閃光燈像機關槍的火苗般密集發射。

師長不悅道:“好了好了,別拍了。”

周干事發現師長不喜歡他如此用力“拍”的方式,立即面不改色、端著相機,又跑到師長身邊說:“師長,我也沒啥事兒,陪您站會兒崗吧。”師長說:“不用不用,你先忙去吧。”

周博鬧了個大尷尬,提著相機低著頭,黯然離開了。

兩名換崗的士兵齊步走來,齊刷刷地擺直臂、擦褲縫,發出一致的“欻欻”聲。這樣的聲音,只能在天安門前,觀看國旗衛隊升旗時才聽到。

又該換崗了,平常總覺得兩個小時的崗哨時間漫長,可今晚與師長并肩站崗,王小山都忘記了時間。

換完崗,師長推上他的自行車說:“有事兒沒,沒事兒一起轉轉去。”王小山忙說沒事兒,他陪著師長在營區里轉了一圈。

師長和王小山兩人,騎著自行車在營院里慢慢轉悠。師長說道:“剛才那種人啊,你可千萬別學。”嗯,王小山重重點下頭。他曉得,因為他是小老鄉,所以師長才會對他講這樣的話。

“你不要跟著哪一個領導走,永遠要跟著組織走。做人也不要做兩面派,對你喜歡的人就陽奉陰違,對你不喜歡的人就往死里搞,千萬不要做那樣的事。做人要陽光正氣。”王小山聽得心抖,這是一種榮耀,是別人萬萬聽不到的。可王小山又寒了一點心,師長的話外音,是絕不會因為老鄉關系,就對王小山特別照顧的。憂愁了一會兒,又想開了,他本來也不是愛當官的人,這樣一想心又穩了許多,看透了一點,悟懂了一點。以不變應萬變,那才是真理。老鄉又怎樣,老鄉也有離開的一天,能幫助自己的,終歸是陽光正氣。

師長邊騎邊講九師的歷史故事,講老一輩的戰斗經過。

空九師在歷史上,可是以潑辣著稱,當然那是在打仗的年代,沒有潑辣,怎能打仗。雖說現在的師長注重嚴謹,可他也是該潑辣時就潑辣,該嚴謹時就嚴謹。

記得有一次演習,突然下起瓢潑大雨,飛還是不飛呢?很多人都猶豫了,萬一發生飛行事故怎么辦?

師長望著天說,開仗了你上不上。他拎起頭盔,駕駛飛機,第一個升空,帶領著僚機乘風破浪,從機場一直飛到南海的最南端,途中遇到各種復雜氣象,經過多次空中加油,一口氣飛了好幾個小時才回來。

王小山問師長,啥叫血性。師長想了想,他沒談自己,反而談起了別人。師長說:“你知不知道參謀長的故事?有一年春節,肖參謀長和老婆一人一杯紅酒,他端著酒杯對老婆說,如果哪天我那個了,你就找個好人嫁了吧,把孩子帶大。”

王小山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他震驚了,一個堂堂師參謀長,居然也有這樣的顧慮。雖然他顧慮,可他又不怕,他似乎做好了隨時發生的準備。想想也是,飛行本就是高危行業,事故與死亡,不會因為你是高官就特別照顧。飛行一輩子,飛行幾十年,誰能預卜到自己的生死呢?

師長說:“在空軍這支隊伍里,飛行員才是真正的勇士。你平時如果遇到逆境了,心里想不開了,就瞧瞧這幫飛行員,看看他們的苦,就知道你那苦根本無足輕重。建國至今,已經犧牲兩千多個飛行員了。可這幫飛行員哪一個退縮了?還不是每天升空每天飛行。”

王小山感覺到了翻江倒海的心。

師長說:“我要不當這個師長啊,可能就會當個老教員了,一輩子飛行也挺完美的。”聽說有一次,師長帶著團領導們一起去機堡檢查,突然天空雁過留聲,師長語重心長地說:“一群大雁,需要有頭雁,就像你們這些大隊長、指揮員們,不能飛得太快,起不到頭雁的作用;也不能飛得太慢,混淆到雁群里,也失去了頭雁的作用……”

每次從南方去北方打靶訓練,師長都會對飛行員們說:“我已經跟你們的老婆保證過了,安安全全把你們帶出去,原封不動把你們帶回來。”

飛行員的老婆們,每天都在擔心自己丈夫的生死。有個飛行員老婆說:“我坐在家里啊,只要飛機一響,心就亂撞。我告訴自己,沒事沒事,別去瞎想,可根本無法控制,擔心,瘋一樣擔心。”有一次,營區主干道兩側的燈箱短路,幾個燈箱里的燈滅了,剛好燈箱上貼著某個飛行員的照片,那個飛行員的老婆,連夜給師長打電話,要求務必連夜修好燈箱,因為第二天,那個飛行員要飛行。“飛行員家屬的壓力很大啊,要理解她們。”為了緩解這種壓力,師長讓人開墾了一片菜地,周末,他帶著飛行員、家屬、小孩、老人一起種菜澆水。

三年了,師長想盡辦法,只為把九師帶上去,把部隊的精氣神、戰斗力帶上去,九師的正規化建設被司令看到了,軍區還跑來九師開了一次現場會,在全軍比武競賽中,又涌現出“金頭盔”肖立軍,涌現出新一代八零后飛行員藍國俊。

這一切,能說和師長沒關系嗎?而為了這一切,師長用了三年,一點一點一點地整改,或許也只有細心的他,才能夠成功改變九師面貌。

5

師長和王小山來到警衛連,院子里一大堆人,正忙著燃放煙花炮竹呢。

連長胡勝利、指導員李德章,其他排長、老士官,帶著各自的漂亮或丑陋的老婆、孩子們燃放鞭炮。

火花沖天噴射出一座樓高,像棵金星裝扮的圣誕樹,光芒照亮了每個人的臉。這是全年最快樂的時光,孩子們可以四處亂跑、大聲嬉鬧,連長也沒有了苦瓜臉,更不會莫名其妙地發火。指導員四處招呼,他每天就干一件“琢磨人”的事,才確保了百多人連隊的思想穩定。

又一支焰火,嗵一聲打向天空,一聲爆炸,彩色焰火引發哇一聲贊嘆。

王小山和師長走到人群后,大家還沒發現。王小山想去提醒,師長擺擺手,兩個人便安靜地觀望這歡樂的場面。家家團圓、小孩嬉鬧,師長也跟著樂,樂著樂著,忽然轉身離開了,王小山忙跟在后面。

王小山想,師長肯定想起嫂子和丫丫了。

胡勝利就曾說過,別看他是師長,每天忙忙碌碌的,也挺沒意思的。

幾乎每次嫂子來,他都沒法接站。嫂子感嘆:“要是虎子能來接我們一次,該有多好啊,一下飛機就能看到他的那種。”師長叫王列虎,嫂子經常喊他虎子。嫂子說,女兒丫丫小時候,師長回家,女兒都不喊爸爸,光喊叔叔。女兒小,又總見不到他,只認為照片上的男人才是爸爸。有一次在外駐訓,師長忽然想給女兒買件衣服,哪知買回去,嫂子發現太小了。“你就關心飛多高,根本不知道女兒已經長多高了。”嫂子也是凡人,凡人都有抱怨。

嫂子和丫丫來部隊過年,師長交代節后開飛工作,十點多才回到家屬區,嫂子和女兒還沒來得及高興,師長又說:“走,我們一家去機堡過年。”師長把她們拉到戰斗值班室,那天晚上,師長、嫂子、女兒和飛行員們一起包餃子,師長卻一會兒又獨自跑到指揮員房間替班去了。

女兒對師長的意見很大。上次師長高興,非要拍個全家福,師長想拉女兒的手,可女兒不樂意,硬是把手抽出來。師長愣了半天沒說話,照片上,看著師長的模樣,心里很難受。師長的手機里有女兒照片,飛行間隙,師長喜歡坐在休息室,有時就獨自打開來看看。大家都裝作沒看見,也盡量不去打擾。

師長拍著女兒的頭說:“以后考上清華北大了,爸爸供你,要是考不上,就還是、還是去讀個軍校吧,也算完成老爸一個心愿。以后爸爸、媽媽、你,咱們三個待在一個部隊里。”丫丫一聽這話就反感,甩手打開老爸的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逆反心理特強。她就不愿意來部隊,也堅決不去考軍校。師長說幾次,沒希望,也再不提了。有一天,師長突然悵然若失地對司機說:“沒男娃,干不了飛行這一行,讓女娃進部隊,干點別的吧也不行。”

嫂子抱怨他:“自從當上團長就忙,現在當師長了更忙。從團長到師長,他就一直忙。”嫂子雖怪怨,可那個家,都是嫂子撐著。軍嫂就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再苦再累最后都是自己吞。嫂子也是個老實厚道人,自己和孩子穿衣服從沒牌子,都從淘寶買的,嫂子說淘寶上劃算。

嫂子在一個事業單位上班,崗位挺忙,按說吧,都師長這個級別了,隨便說說話,提提要求,哪個領導不給他面子啊,給嫂子換個舒服的崗位,根本不成問題。但嫂子從沒求過師長,師長也從沒考慮過,嫂子一直在繁忙的崗位工作。

師長這人吧,雖然從不管錢,但有時也是摳門的。有一次,丫丫說如果她考進重點班就買蘋果六,師長大笑著說好,小問題。嫂子瞪他一眼,不同意,太貴。師長說就給娃買一個嘛。可到了最后,師長自己還是沒舍得。

嫂子有時氣得說:“跟了這個男人,可能到死也沒個像樣的家。”師長在部隊住宿舍,嫂子在桂林住爸媽家。其實在桂林也買了一套房,花了70萬,還貸款40萬。師長每月還要給陜西的老太太打五百生活費。有時候他忙忘了,那個老太太也要強,從不開口去求他。

6

可是,這一切,都是三年前的那個除夕夜,它時常出現在王小山的夢里。又是三年過去了,王小山根本無法忘記。

又是一個除夕夜到了,眼前的現實是:師長死了。他還活著。

王小山仰望星空,師長恍若站在他眼前,氣息和肌膚,真實可觸。

西藏,飛行員們都去西藏執行任務了,師長也去了。臨去西藏前一天,師長還為一個飛行員家屬的工作與政府溝通呢。是的,他總是忙完這個又忙那個,他總是不放心這個也不放心那個。

師長到西藏后,不放心飛行區域的地形圖,坐上直升機,要親自查看下。就在那天,直升機失事了,直升機上的所有軍人,都沒回來。

師長上機前,聽說作訓參謀的小孩病了,讓他別跟著去,給老婆打打電話安頓下。師長的司機也想上飛機,他從沒坐過直升機呢。師長訓一頓,“我們去看地形的,又不是去玩的,萬一飛機出事怎么辦。”司機當時還挺不高興的呢。他萬沒料到,師長那句話,竟像一刀劃開了命運,讓他一輩子都記得。

司機去看過事故現場,直升機從天空跌落的十幾秒,他不知道師長想了些啥,反正飛機與地面重重撞擊的瞬間,直升機頂部的發動機,像一個大鐵疙瘩,瞬間將整個機艙壓扁了。司機已經看不見機艙了,只看見壓扁的鐵皮間,流滿草地的鮮血,和鐵皮間擠壓出來的肉醬。司機哭著說,不知道哪一塊兒是師長的。

師長去世后,王小山跟著保衛科長去過陜西老家偏僻的農村,親眼見到許多關于師長的故事。

師長的父母至今仍住在一間極不起眼的舊平房里。屋里寒酸,雜物堆砌,沒一個值錢的物件。院里有一棵蘋果樹,據說是師長出生時栽下的。

可惜師長死了,樹還活著。

王小山陪著保衛科長,科長陪著縣長,縣長陪著幾個部長,部長陪著副司令員,一大幫大領導,還有身穿白大褂手拿氧氣袋的醫務人員,突然來到了王家。

這輩子王家都沒來過這么多領導,師長死了,他們來了。村長也只有站在人群中觀望的份兒,村長站在王小山旁邊說:“以前光知道王家有個兒子,是個開飛機的,誰知道竟是那么大的官兒了!”全村的村民,都擠著站在院門口看。村民們說:“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的大官。”

師長母親哭暈了,又醒來了,醒來了,又哭。師長的哥哥們,卻在怪他,活著的時候沒幫上啥,這下死了,更別想了。他的三個哥哥、兩個姐姐,至今在農村種地。師長的三哥說:“早些年,要他想辦法把侄兒,弄到民航去上班,他三番五次找困難找理由,說辦不成,我算明白了,他就沒想給我辦。”

大哥說,師長曾回過一次陜西,在老家住了幾天,可是實在住不下去,丫丫上廁所只能在房間里,自己找個盆。農村的茅房都是就地挖坑,蹲旁邊拉進去就是廁所。丫丫嫌臟,小孩天天鬧著要走,只好安排住了賓館。可師長舍不得,他天天睡在那個破房里,跟爸媽睡一個大炕。每早六點,師長就起來了,打掃院里的樹葉。他回老家,也就帶一點部隊那邊的煙,見到長輩親戚了打個招呼,發包煙,很低調的,回來也只叫表弟打出租車去接他。按說哇,他都這個級別了,縣長去接一下也正常。可這么大一個官,他總是悄悄地回來,然后住幾天又走了,武裝部啊,民政局啊,縣政府啊,誰也不驚擾。村里人都知道他是個開飛機的,卻沒一個知道,他到底當多大的官。去年,師長的父親被鄰居打了,在醫院住一個多月,老太太不讓告訴師長。直到師長去世,都不知道。

大領導們聽著,幾個人抹起了眼淚。

科長說:好人不長命啊。

大哥說:我那兩個弟弟,也當過兵,師長要是跟縣長說說,找找關系,隨便安排個事業編不成問題哇,可師長從來沒有,兩個弟弟現在也沒個工作。

老太太哭干了眼,臉色煞白地說:我這是給國家生了個兒子。

師長安葬了,就在富平縣的烈士陵園里。市里很多領導都來參加追悼會了,還有許多小學生,他們還年輕,不懂得這位烈士曾經歷過怎樣的一生。

師長的姐姐哭著說:弟呀,你睡哇,市領導都來看你了,也就這一次了。

肩扛金色將軍銜的副司令員,握著嫂子的手,沉重地說:“弟妹呀,我有句話,不當講,但今天必須講講。其實當初,我們研究過,想讓他去一師接師長的,為啥又讓他來九師呢,因為一師誰都能去,可九師只能他來。”

王小山扶著癱軟的嫂子,不知道嫂子聽明白沒有,王小山是聽明白了。一師是王牌師,已經夠好了,誰去都能干師長。可九師前幾年總摔飛機,只有派王師長這么心細的人,才能把九師帶出科學化,帶出戰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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