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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小傳

2019-11-13 13:22:39
山東文學(xué) 2019年5期

辛 牧

鏨磨師孟光

鏨磨在沂蒙山區(qū)屬于石匠一類的活。一般認(rèn)為沒有多大的技術(shù)含量,所以,我們附近的村子對從事這一活計的師傅,在稱呼上也就不太講究,直接稱作鏨磨的。而且用的是當(dāng)?shù)胤窖裕癱an磨的”。我曾經(jīng)為這個“can”字而苦惱,到底用哪個“can”字呢?記得,村子里兩個人鬧騰起來時,常常瞪著眼咬著牙狠狠地說:“小心點,我‘can’死你!”這里的“can”是打和揍的意思,應(yīng)該是動詞。可當(dāng)我下筆時才發(fā)現(xiàn),在動詞群里很難找到一個恰當(dāng)?shù)淖謥肀磉_(dá)這個活計。

我曾想到“蠶”字,在古漢語里,有名詞作動詞用的講究。我憑自己的感覺,認(rèn)為“蠶”磨也很形象,也有一些詩意。我腦海里便浮現(xiàn)出來的孟光爺爺躬身伏在石磨,那樣子正像蠶吞食桑葉。不過,我還是用了鏨這個字,鏨(zan)磨師。

我在“七歲八歲狗也嫌”的年齡,幾乎天天寸步不離地跟著爺爺,為了能和爺爺在一起,我甚至不想上學(xué)。后來,上了學(xué)也經(jīng)常逃學(xué)。當(dāng)時,學(xué)校里的老師就是我的父親,我逃學(xué),也就是從父親的身邊逃到了爺爺?shù)纳磉叀榇耍赣H和爺爺“交流”過多次,父親一個勁地埋怨?fàn)敔敚骸澳銉魬T孩子,把孩子慣壞了。”爺爺朝著父親一瞪眼:“你小時候還不如他哩!”然后順手一摸我的腦袋,我立即覺得十分解氣,兩手一提褲腰落到肚臍下的褲子,神氣地往前站一站,像是示威。父親無奈,朝著我咧咧嘴,伸出手指惡狠狠地向我指一指就走了。就這樣,我擁有了一陣子半學(xué)半瘋的日月,也正是這段日子里,我熟悉了爺爺?shù)囊粋€朋友鏨磨師孟光。

當(dāng)初,并沒有人稱他鏨磨師,只是喊他鏨磨的。鏨磨師是后來我對他的尊稱。這天,鏨磨師孟光來到了我家,他比我爺爺大一歲,爺爺讓我也喊他爺爺。孟爺爺長得又白又胖,像是城里人。花白的頭發(fā),半拃白胡子說縷不成縷,說粘不像粘,有點滑稽地長在下巴上。父親曾評價說:“怎么看也不像是下大力的。”我也覺得他干不了什么體力活,應(yīng)該是有份體面的事干,可他偏偏背了一個破布袋子走街串巷下四鄉(xiāng)。當(dāng)時,我還納悶,他這樣的人怎么就干上了鏨磨這又重又粗又臟的活呢?爺爺說:“你孟光爺爺也闖過關(guān)東,靠力氣吃飯,先是在山上打石頭,后來學(xué)成了盤磨,也就是制磨。回到咱山東老家后,就改行鏨磨了。”

他和爺爺沒說多大會兒話就開始干起活來。

由兩扇圓圓的石盤組成的磨盤需要幾個力氣大的人一起掀開,將上扇抬下來。原來,石磨的內(nèi)臟并不復(fù)雜,只是縱橫交錯的小溝渠遍布其間而已。孟光爺爺并不急著下手,反復(fù)端祥琢磨:“這磨有一個磨眼下糧慢啊!”母親正好回家了:“是哩。一個快下完了,別一個還有大半子。”孟光爺爺伸手撫摸了一陣磨溝:“磨出的糊子粗細(xì)不勻嘍!”母親又說:“是哩。有時候還得將磨下來的糊子再重新添到磨眼里磨第二遍才行。”孟光爺爺向下趴去,胡子已經(jīng)觸及在磨盤上:“推起磨來覺得打頓呢!”還沒等母親回答,我就插話了“是哩!”果然,母親還是這么說:“是哩。”母親朝我笑笑,并不理會。“嗯!這活麻煩些。”孟光爺爺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拉開了架子。

他蜷伏在石磨上,從側(cè)面看,像一張拉滿了的弓。隨著右手錘子的敲打,左手的鐵釬在石磨上顫動著,他的雙肩一聳一聳,猶如要振翅飛翔的鷹,但卻總是飛不起來,讓人看著又著急又有些心生憤怒。最后干脆失去了耐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任他在這里聳肩。我去街上遛了一圈,遇到了小伙伴朋子,“研究”了一陣子火柴槍。快晌午了,才回到家里。這時,孟光爺爺依然是那個姿勢,仍舊沒有飛起來。只是他的臉上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石末,恰如初秋的霜粒兒,欲滾動卻滾動不起來。特別是他的胡子上,一層石末毛茸茸的,我覺得好玩,忍不住伸手去戳他的胡子。孟光爺爺抬頭一笑,石末和石面撲簌簌地落下一些來。哎!這個孟光爺爺干起活來真是“死板”,沒有表演感。有時候,敲打五六錘子,左手的鐵釬卻鑿不下幾顆石粒兒,像是空敲,可鐵釬卻是動的,像是在石磨的溝槽里摩擦一般。一個上午,也就在兩三條溝渠里活動,可他一點兒也不上急。他鏨磨的動作沒什么好看的,可他鏨出的味道卻很誘人,一種鐵器長久地連續(xù)地撞擊石頭而散發(fā)出的那種略帶煳烤氣息的味兒,聞起來,有一種莫名的快感。我長時間地坐在那里,其實不是看他鏨磨,而是聞那種味道。

一次,我禁不住向前,將鼻子湊上去用力吸,將石末兒吸進(jìn)了鼻孔,嗆得兩眼流淚。孟光爺爺只是一歪頭,朝我笑笑:“你以為那是白糖呢。”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思,依舊不緊不慢地一錘一錘地敲打著。其他準(zhǔn)備請他去鏨磨的人家,一趟一趟地跑過來看進(jìn)度,孟光爺爺總是連頭都不抬一下,說一句:“這里還沒完哩。”來人看一會兒,也就失去耐性,搖搖頭嘆口氣敗興而去。到了下午,孟光爺爺終于變換了一個姿勢,他把后背送給了太陽。我一看,這個樣子又得一個下午了,也不理他,便又跑到街上。

人家一天的活兒,他忙碌上三整天,到頭來,錢卻不多收一分。他鏨的磨,的確好用,推起來輕快,磨出的糊子均勻細(xì)膩。好多人開始稱他孟師傅,這在鄉(xiāng)下是個很榮耀的稱謂,看得出來,孟光爺爺很受用。

有時,越是小心卻越不稱心。孟光爺爺鏨好了磨,按程序讓主人家試一試,一般都是搞幾勺子粗糧現(xiàn)場磨一磨,看看均勻程度,粗細(xì)狀況。爺爺說:“試什么?你的活不用試!快進(jìn)屋來喝茶。”可孟光爺爺卻堅持:“試一下我心里踏實,要不,我今夜里睡不著覺哩。”于是,我母親就用半盆子玉米和地瓜干什么的試磨。我抓起磨棍也要去推,母親一把推開我:“遠(yuǎn)著點!等你干得了的時候就找不著你哩。”我悶悶不樂地閃到一邊。母親和姑姑們開始推起磨來,她們推了好一會,卻都不說話,有幾次,母親用手捏起糊子一面揉搓一面仔細(xì)看,看看又放下,也不說什么。孟光爺爺?shù)谋亲犹貏e靈,他一手把著門框,伸出頭來詢問:“怎么樣?”母親就說挺好的。孟光爺爺感覺到了不對勁,趕到石磨前,一捏糊子,臉一下子就陰了下去,說話的底氣也弱了許多:“停下來吧,停下來吧,我知道哪里出毛病了。”爺爺說:“算了算了,差不多就行。”孟光爺爺可不讓:“我的活可不能差不多!”眼瞅著太陽西墜,可孟光爺爺執(zhí)拗地讓人重新把磨掀開,又拉開了架勢。他一直忙到了掌燈時分,才又合上磨。這回,一上磨,母親就開了口:“輕快多了!”再一捏流下來的糊子,“停下吧,這回好了。”

爺爺留孟光爺爺住下,可孟光爺爺堅持回家:“我不回去,你弟妹睡不踏實。”說著自嘲地一笑。我心想,這孟光爺爺都快七十了,有時也像孩子呢。我叔叔提了保險燈,一直把他送到家。

兩年后的春天,孟光爺爺又來到了我家,依舊是鏨磨。他一上磨,我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這次,他常用的鐵錘沒有了,換成了一個木頭錘子。爺爺泡好茶,挪近小方桌后,他就向我爺爺夸耀:“我這次換了新家什,給你是第一個用上的。”一邊向我爺爺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木頭錘子。那錘子的把是彎曲的,而且上面疙疙瘩瘩的。原來就是一個大荊樹根,我偷偷笑。孟光爺爺開玩笑說:“你不用笑,看我一會兒敲你的小腦袋瓜兒。”他這么說,我并沒有氣惱,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可他不該又說后一句話,那句話真的惹惱了我:“聽你爺爺說,你挺調(diào)皮的,不好好念書,長大了可就娶不上媳婦了。”就在前天,我們村上剛有一個叔叔娶了媳婦,我們都去鬧洞房,當(dāng)時,我心里就滋生了一個最大的愿望,自己長大了一定娶一個像那叔叔媳婦那樣漂亮的新娘子。可這孟光爺爺卻讓我娶不上媳婦,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我在心里暗暗地琢磨著,怎么報復(fù)他一下。

機會來了。中午,他在我家吃飯,我爺爺陪他喝酒。我悄悄地走到磨盤前,拿了他的木頭錘子就跑到大街上,沒地方放,我又遛回家,本想給他放上的,可聽到他在房間里那爽朗的哈哈大笑聲,我又氣憤了,“讓你還笑。”豬圈里的豬一叫,給了我靈感,我打開豬圈門,將那木頭錘子扔了進(jìn)去,然后出門玩去了。

我想象著孟光爺爺找不到木頭錘子那著急樣子,一陣陣地偷笑。可當(dāng)我回家時,卻沒有意料中的場景,孟光爺爺伏在石磨上一邊敲打著,身體一邊有節(jié)奏地蠕動著。我偷偷瞧了瞧,噫,那木頭錘子好好地在他手里,就像神助一般,并沒有消失。

孟光爺爺一邊干著活一邊和爺爺拉呱,他說:“這個熊行當(dāng),干了一輩子了,都70了。老辛苦,我再鏨三盤磨,就不干了。”爺爺附和著說:“也該歇歇了,兒孫一大群了,整天喝石頭末子還成?”

然而,孟光爺爺并沒有停下來。他也停不下來,因為鏨磨手藝好,他已經(jīng)在附近村莊里小有名氣,請他的人排著隊。單是我們村子里就有七八家。有一家已經(jīng)到我家里看了好幾次,在我家一干完,他就幫忙提了家什走。而孟光爺爺又好說話,只要有人請,他就一定去,而且很得意地說:“人家瞧得起咱,咱還有什么說的?”兒女們不讓他出門了,有時將他的家什藏起來,他也不急:“我的身子骨硬朗朗的,閑在家里渾身癢哩。”他老伴急眼了就嗆他,“你就是賤!”他嘿嘿一笑,千方百計找到家什悄悄地出門。有一次,他把錢拿回家,老伴一氣摔在了地上。過了一會兒,老伴撿起錢,撫摸著孟光爺爺布滿了厚厚繭子的手:“算了,什么時候才有頭啊!”孟光爺爺說:“哪天倒下哪天算,大人物小人物都是這命!”

他的話還真應(yīng)驗了。

那年,我已經(jīng)到三個村莊合辦的“三湊合”小學(xué)上學(xué)了。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大街上站滿了了人。

“這事搞的,孟老頭這下怕是不行了。”孟光爺爺正在村上給一家鏨磨,突然從磨盤上倒了下來,淋漓的鮮血,染紅了石磨。人已經(jīng)送去了醫(yī)院。

晚上,全家人在天井里吃飯,飯桌就擺在那盤石磨旁邊。說起孟光爺爺?shù)氖拢瑦壅f話的姑姑說:“幸虧不是在咱家。”爺爺使勁地瞪了她一眼,飯桌上頓時靜了下來,靜得出奇。我一會兒偷偷地望望爺爺?shù)哪槪粫呵那牡叵蛑潜P磨瞅一瞅,連呼吸也不敢使勁兒。

后來的歲月,那盤磨逐漸派不上用場,冬眠般靜靜地躺在院子一角。

火紀(jì)的牛鞭

在村上,火紀(jì)的孫子二寶和我是好伙伴。他經(jīng)常吹牛:“我爺爺會耍牛鞭。”我不屑一顧:“抽幾下鞭子有什么可炫耀的?誰不會?”我一邊說,一邊將手里抽轉(zhuǎn)兒的小鞭子朝著半空甩幾下子,一邊嘴里發(fā)出啪啪啪的響聲,為自己的動作配音,補充甩鞭子甩得不太響、不太脆的不足。正玩得開心,遠(yuǎn)處北嶺的方向傳來了啪啪啪的牛鞭聲,像穿越歷史的隧道刺入耳膜。我和二寶循著鞭聲跑去。遠(yuǎn)遠(yuǎn)地,只見二寶的爺爺火紀(jì)爺歪著半邊身子,一手扶犁把,一手提牛鞭,正在耕地。那條牛鞭像一條巨蟒隨著火紀(jì)的走動在地上蠕動著。聽說,那條牛鞭是用牛皮條子擰成的,火紀(jì)爺每次下地,總是將鞭子往牛槽的水里一浸,撈也來,兩手用力扽兩下,往肩上一背,便下地。

我和二寶在地邊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桑樹下坐了下來,專等著火紀(jì)爺使鞭。一攏地已經(jīng)耕了大半行了,火紀(jì)爺卻一直拖著鞭子走。偶爾伸一下胳膊,那頭花犍牛便用力向前拉犁。這樣,一趟又一趟,幾個來回了,火紀(jì)爺始終不用甩鞭子。我終于等不及了,跑上前去喊:“二爺爺,你抽幾下鞭子嘛。”二爺爺斜著眼看看我,連應(yīng)都不應(yīng)一句,繼續(xù)拖著鞭子犁他的地。那花犍牛好像聽懂了我的話似的,狠狠地朝我瞪了一眼,我的氣上來了:“二寶,你快去跟你爺爺說,抽那熊牛一鞭子。”二寶跑著追上爺爺,火紀(jì)爺沒等二寶開口,“噢”地吼了一聲,二寶便嚇得跑了回來。

火紀(jì)爺不使鞭,我們便無趣,只好在桑樹下玩起了石子,漸漸地困乏了。啪的一聲,驚醒了我們。火紀(jì)爺竟然在我們迷迷糊糊時甩了一鞭。緊接著,只見他搶圓了胳膊,把長長的牛鞭在頭頂半空里旋了一圈又一圈,猛然一頓,向右下方一拽,啪的又是一聲。花犍牛憋足了勁地拉著鐵犁向前,一層層烏黑敦厚、泛著清新濕氣的土浪一滾一滾地向旁邊翻去。火紀(jì)爺好像知道我們在遠(yuǎn)處看他,一下子來了興致,不管花犍牛已經(jīng)很賣力,仍然揚起牛鞭在半空里揮舞,然后一頓一挫一拽,半空里“啪啪啪”一連響了三聲。“爺爺使連鞭了,爺爺使連鞭了。”二寶自豪地叫起來。望著火紀(jì)爺使鞭的樣子,聽著火紀(jì)爺甩出的牛鞭聲,我羨慕得不得了,火紀(jì)爺太灑脫了。我開始練如何甩連鞭,可終究沒有甩成功,從此,我更加關(guān)注起火紀(jì)爺來。

一次,在村口老槐樹下,無意間聽到大人們說起村上那頭花犍牛。當(dāng)時我們村子分三個生產(chǎn)隊,這頭黑底白花的公牛屬于一隊的,兇猛健壯,桀驁難馴,特別以“好色”出名,不論在哪里,見了母牛就想上。甚至不管是架轅拉車,還是搭套耕地,一仰脖子,兩條前腿用上力,就要向前撲跳。特別是春天,正是用牛的季節(jié),卻沒人使得了花犍牛。火紀(jì)爺本是三隊的,好幾次到牛棚里瞅:“這么壯的牛不讓它犁地,整天在牛棚里吃閑草。”

一隊長說:“沒人使得了,一拉出去就惹事。”

火紀(jì)爺說:“大活人還玩不了一頭牲口,你這隊長當(dāng)?shù)摹!?/p>

“送給你,你敢使?”

面對一隊長的挑釁,火紀(jì)爺搶過話頭,“你是隊長,說話算數(shù)哩!”一隊長應(yīng)了,心想,有你好受的。火紀(jì)爺早已瞅出了門道,他牽回了牛,暗暗地將套在牛鼻上的鐲口取下,換上了彈性大、尖銳強的雙鉤,給犍牛戴的時候,它可馴服了,以為舒服了,卻不知道厲害在后面。這天,火紀(jì)爺牽了牛向田里走,半路上,花犍牛來了脾氣,向著土坡上那群羊的方向掙扎,越走越快,竟然躥起來了。有人喊,“鞭子,鞭子!”火紀(jì)爺并沒有使鞭,“哼!還用得著我使鞭?”他不慌不忙,抓住籠頭向上輕輕一提,沒怎么使勁的樣子,花犍牛的脖頸便隨著火紀(jì)爺牽引的方向扭。花犍牛有點兒不服氣,瞪著眼左扭右拐,火紀(jì)爺牽著籠頭順著勁兒,硬是把花犍牛治服了。

火紀(jì)爺治服了花犍牛,一隊長找到火紀(jì)爺,“到一隊吧?”三隊長一聽不干了,“火紀(jì)二爺走不得。”不僅這樣,三隊長向一隊長提出,將花犍牛給自己隊。一隊長趁機向三隊要了那頭懷孕的母牛。

花犍牛力氣大,有長勁,一畝地犁下來不用歇。深得三隊長賞識,三隊長經(jīng)常吸著煙,瞇著眼稱贊:“這花犍,自從到了咱隊上可算出了力了,加點料。”順手抓起勺子,挖一勺豆餅撒進(jìn)花犍正在吃著的草料里。旁邊的兩頭犍牛斜眼看看,抬頭打個響鼻,繼續(xù)低下頭不緊不慢地嚼干草。

花犍干活的確沒的說,可“好色”的毛病卻一直改不了,一見了母牛就激動,兩條前腿繃得緊緊的,渾身肌肉凸起大疙瘩,像是要沖上去。無奈火紀(jì)爺給它上了一套厲害的鼻鐲口,拽一下籠頭繩兒,鼻鐲口便向里一夾,花犍牛疼痛難忍,乖乖地就范。

春天,火紀(jì)爺套上花犍牛犁地。他納悶起來,都說花犍牛力氣大,可拉起犁來怎么這么費勁呢?毛病出在花犍牛的脖頸上,花犍牛脖頸比較細(xì),套在上面的軛頭又寬,使不上勁。這軛頭看似簡單,就是一條彎曲的木頭,可這簡單的農(nóng)具,卻不太好治。火紀(jì)爺四處搜尋,相中了自家園子里的一棵榆樹,他鋸下彎曲的那一截,比著花犍牛的脖頸制成軛頭,軛頭與牛脖頸接觸的部位恰好著力,花犍牛拉犁的勁兒一下子大了不少。

這天,火紀(jì)爺套上花犍在包袱地犁地。地犁了多半了,突然覺得花犍用力又大了不少,火紀(jì)爺暗暗高興,給它加點兒豆餅,挺管事哩。

快到地頭了,火紀(jì)爺撒開了牽引鼻鐲口的繩子,雙手提起鐵犁準(zhǔn)備折回再犁另一行,卻不曾想,花犍牛突然發(fā)威,猛地向前沖去,鐵犁一下子脫離了火紀(jì)爺?shù)氖郑鸺o(jì)爺喊著跟上拾犁把,犁把倒是拾到手了,可花犍牛依然向前跑,犁把又一次從火紀(jì)爺手里脫落,正好打在火紀(jì)爺?shù)男⊥壬希鸺o(jì)爺大叫一聲倒了下去。花犍牛拖著鐵犁跑遠(yuǎn)了。附近好多干活的人趕了過來,前去尋找花犍牛,只見花犍正與阡陌間一頭黃色的小母牛溫存,它旁若無人、仔細(xì)耐心地舔著小黃牛的細(xì)毛,完全沒有了剛才的野性,溫柔至極。

火紀(jì)爺被大家扶了起來,硬撐著提起牛鞭,一瘸一拐地趕過去。他看到花犍牛竟然如此自在,悄悄地拽起韁繩,打一個扣拴在一棵粗壯的桑樹上,然后,掄起胳膊,狠狠地一鞭抽去,花犍牛頓時趴在了地上。火紀(jì)爺這一鞭不偏不斜,正好抽在了花犍的命根部,一條血口子汩汩地冒著殷紅的血。

到了第二天,火紀(jì)爺?shù)耐饶[了起來,不能走動,算是受傷,在家歇工。父親讓母親備了餅干雞蛋去看望。我覺得好玩,也跟了去。火紀(jì)爺躺在床上,床頭上展覽般地擺了一行禮物,雞蛋、油條、桃酥、餅干什么的。見父親來了,夸耀起那天的事:“我忘了牽鼻鐲繩了,讓這家伙鉆了空子。它大約是早就發(fā)現(xiàn)山坡上吃草的小黃母牛了,一得空,竟然掙脫控制跑了去。讓我一鞭抽到了它的要害處,估計以后就老實了。”火紀(jì)爺看了看我,大約覺得我并不明白公牛母牛的性事,朝著父親壞壞地一笑,“這一下,保準(zhǔn)它以后不再想那事了。還能像人似的,凈它的好事了。”

村上不論誰到火紀(jì)爺家探望,他總是將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一遍,講得所有人都聽膩了,他的腿也就好了。

火紀(jì)爺有了這段經(jīng)歷,鞭聲大震。他開始離不開自己的鞭子。有時,不是牽牛犁地,也將鞭子掛在肩膀上在大街上走來走去,有人問:“下地嘛,咋沒牽牛?”火紀(jì)爺應(yīng)一聲:“不下地,隨處走走。”走過去了,那人再回頭看看,心里嘀咕,不下地肩上掛著鞭子干什么。時間長了,人們習(xí)慣了,沒有人再覺得不合適。鞭子成了火紀(jì)爺?shù)姆枴?/p>

隊上的牲口凡有不聽使喚的就交給火紀(jì)爺調(diào)理,無有不成。其他幾個隊,甚至附近村莊的人也來找火紀(jì)爺調(diào)理牲口,有時,外村的人專門請他到村上住幾天,天天有酒。從外村回來,火紀(jì)爺走在大街上,身子好像歪得更厲害了,右手向下一戳一戳地,像是盲人的點棍,可村上卻沒有人再以此取笑他,倒是覺得火紀(jì)爺?shù)纳碜舆@么一歪一歪的有幾分瀟灑了。二寶再在我面前說他爺爺如何如何英武,我不僅不再反駁,有時也附和著奉承幾句,“真的很厲害的,沒有火紀(jì)爺鞭下馴不了的牲口。”

一晃好幾年。一天,一輛手扶拖拉機沿著崎嶇坎坷的土道開進(jìn)了村莊。村里男女老少一起擠到大街上看。開手扶拖拉機的鋼子得意洋洋,像是威武的大將軍般神氣,這“鐵牛”會耕地,會播種,還能拉著碌碡軋場打場,比花犍的力氣大多了,還聽話,不吃草。然而,火經(jīng)爺并沒像其他人一樣開心,他一個人孤立地站在人群外向這邊看著,沒有人再注意他肩上的鞭子。有一次,火紀(jì)爺經(jīng)過停在街上的手扶拖拉機,上前踢了一腳,“熊玩藝兒!”一個多事的孩子跑到隊長家告狀,“二寶的爺爺用腳踢手扶拖拉機了。”隊長撫摸著那孩子的腦袋,輕輕一笑,“好孩子,去玩吧。”

令火紀(jì)爺不高興的事不斷發(fā)生。不久,村里又開進(jìn)了一輛十二馬力拖拉機,第二年開春,更高大威猛的二五拖拉機也開進(jìn)了村子。整片的田地不再用火紀(jì)爺套牛耕,只有一些半山坡上或者溝底的小片地,拖拉機開不進(jìn)去,隊長便在門口喊火紀(jì)爺,隊長一喊,火紀(jì)爺就從家里跑出來,直奔牛棚牽牛。在這些小片田地上,有時牛很難調(diào)頭,火紀(jì)爺提著犁在半山坡上折騰,累得滿頭大汗。花犍牛挨了火紀(jì)爺一鞭后,“好色”的毛病徹底改好了,可隨著年齡增大,干活也逐漸不行了,不靈活了,悶著頭拉犁,半天不出個動靜。火紀(jì)爺?shù)谋拮右埠苌僭夙憽?/p>

這天下午,花犍牛正在拉犁,突然前腿一跪,趴在地里,火紀(jì)爺吆喝了幾聲,花犍不僅沒起來,反而整個身子趴了下去。火紀(jì)爺用鞭把子輕輕地為花犍按摩著,望著它眼里那行混沌的淚,無助地?fù)u搖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新任隊長把拖拉機開到了地頭,七八個小伙子連拖帶拉地把花犍牛抬了上去。

兩個小伙子向拖拉機車斗里爬,火紀(jì)爺一撥拉,自己笨拙而吃力地向上爬。隊長見他老爬不上去,上前在他的屁股上推了一把,火紀(jì)爺滾到了車斗里。他的目光正好落在那斜掛在花犍脖頸上、光滑透明的軛頭,些許琥珀色的光暈在夕陽里泛出道道微弱的光芒。火紀(jì)爺伸手撫摸著這個自己親手制作的軛頭,默然無語。

拖拉機要發(fā)動了,有人從地上撿起牛鞭扔到車斗里,“二爺,你的鞭子。”火紀(jì)爺愣了一會兒,猛地抓起鞭子,看也不看一眼,狠狠地擲向了溝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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