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窗前的一棵夏樹（組詩）

張夢茹

七月流火

大多植物已熬過了開花期

苦難的日子在記憶中淡去

從花蕊到果實，七月是一把

開啟未來之門的鑰匙

仍有不可預知的風暴將要面對

像凄美的愛情總會遭遇重重劫難

當金簪劃過銀河，回首交換絕望的淚滴

從此期盼夢中的喜鵲架起拱橋凝固的舞姿

七月的葡萄架通往竊竊私語的耳朵

青澀的秘密等待著第一縷金風拂過

短暫的相逢，長久的緘默

誰在遠方的笛聲里把永恒訴說

季節豐茂，破繭的愛張開蝶翼，大地

深處和所有高出大地的部分，一定有

生命的火焰在蠢蠢欲動，比雨后的河流

更迅疾，比古木的年輪更執著

面對窗前的一棵夏樹

我們平行而立，都迎著風

沒有言語。它高過三樓的窗欞

油綠的葉子閃著靈光，在我眼前躍動

想要擊穿什么，又莞爾不肯傾訴

我們就那樣持久地對峙。各自思考

各自的命運。鳥鳴偶爾打斷葉片間的晨曦

光陰交疊關于出生與相逢的隱喻。

——直到我們彼此都噙滿淚水。

一陣捉摸不定的風襲來

短暫的模糊中，云尖的枝條

緩緩開始在我心中抽發

漸漸長成一片綠蔭

蜻蜓的一生

停泊在花骨朵上

一朵未綻的花就是一座永遠召喚的

迷宮。蟬翼掩映著復眼

充滿誘惑的花瓣

每一片都緊緊地封住自己的嘴唇

對于一只以探索者身份自居的蜻蜓

它們發出拒絕的指令

從未開啟的羞澀，鼓脹的秘密

世界的表層

生命永遠那么單薄

一只蜻蜓對花骨朵的專注

注定了一生在漂泊中收割

寧靜，走向芳香的墳塋

對一只蝴蝶的追蹤

山水靜謐。你剪開虛空里的光流

閃入我眼球。一萬畝田野，一萬畝

播種與收割。一萬畝生死輪回

發源于兩翼的風暴

叩擊著我血管中的脈搏

你飄飛如靈魂附體的新葉

滑過一段清白的弧

偶爾停在一株無名草尖

纖細的觸須微微顫抖

我必須保持呼吸的距離

靜候光陰徐徐漫過光影

就在猝不及防的那一刻

你翻飛過山丘，消隱

在一片幽谷。任我傾盡

一萬畝的憂傷尋覓……

世界因此而黯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