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我的小靈魂

高 璨

候鳥之鐘

折損了碧水的

一群白鷗

飛去起風的岸上

對黃昏隱瞞黑曜石的雙眼

夕陽落于左岸

暖將息

明月升自右岸

寒將至

深秋里

降的幾度

只刻在候鳥之鐘

于我著單衣與風

沒什么問候

一層昏黃粉末

鋪展樹木一年盡頭

冷杉永遠等候圣誕

常青不是樹之夙愿

只是一類的宿命

翩躚而至

冷水上的月光

一半的山影有暗中美人的名

另一半用野獸之聲喘息

開燈之后

窗子是一把

燒不完的柴

因為寒冷

夜簇擁在窗邊

關燈之后

我們相互擁有

踉蹌

床頭夢結網的地方

也飄著蛛絲

還好沒有養馬

否則就能尋到

自己的去向

我相信

每一次踉蹌

都把一些記憶

磕在草木上

所以莫名的似曾相識

都由前世的趔趄造成

我也想有

如水面的明鏡

可風是薄情

逃離之后

碎發的委婉

又苦訴風是浪漫

甜蜜的不一定是陷阱

還可能是糖

費盡心思藏一樣東西

后來只記得費盡心思

忘了地方

撒謊的人有時真不是

出于故意

也并非所有真話

都出于真心

我吃了很多藥

有些是甜的

藥啊

你總喜歡買給我

一世荒涼的情

做三秋荒唐的事

然后又是一個踉蹌

你和草木

一起磕出去好遠

便再沒有

似曾相識

心跳

衡陽車站

我也曾切切地來過

窸窸地別過

與南岳相處

是太陽下落的那段路

和月亮上升的一小段路

十一月的夜漫長而孤單

失落而霸道

那年的我

多疑而怯懦

登上頂峰

大風欺壓著落日

撥亂了云海

和我總是入沙的雙眼

恓惶的心也未能犧牲雁群之華美

這年頭沒有照片

就沒有什么想得起悼念

氣若游絲的幾個片段

是最后客舍難離

相遇真好

別離真好

黃昏真好

有一絲緊張真好

后來有人告訴我

愛情是心跳

緊張也是

人并不能

好好區分

能趕上最后一班車真好

我看著你

心跳很快

心跳真好

衡陽車站真好

別離真好

描述

別向我尋問天色

我描述不出

只能告以

和若干年前某天

抬頭所見的那片

同樣描述不出的天色

一樣

你若不滿

我還可以加以解釋

那日潮水般亮起的街燈

我穿著單薄衣裙

聽著哪一首歌

羨慕所有人

向你講起一通電話

我記得時長卻忘了

內容

這可能經常發生

然后我深深嘆氣

你好像就看到了

那天天色

然后你也變得

不會描述了起來

你還不知道嗎

文字只能描述

介于形象和抽象中間的一小部分

相片也是

記憶也是

這如潮水般

忽然亮起的街燈也是

又見我的小靈魂

你停在

給你寫悼詞時聽的那首歌里

不走了

和淚水并排坐著

形象其實

從不在照片里

常明的燈火

也照不亮歸來的路

燭火滅了

卻看不到在何處燃起

死亡無非是一本書沒看完

卻不知去了哪里

所有懸而未決

都是答案自己

我還在遠遠尋你

卻遍尋不到你的聲息

原來你在這里

我們遇著

沒有問候

只有我更多眼淚

嘩嘩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