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 瓦

◎ 立新

最近，父親總嚷著要回老家，說老屋屋頂的瓦要換。我抽不出空回去，更不同意父親一個人回去。“等我有空再送你回去吧！”我搪塞道。父親說：“哪天有空？屋倒是不等人的！”我有些不高興：“倒了就倒了，我再幫你建一個小洋樓。”父親一臉不開心，說：“新蓋的房子能跟老屋一樣嗎？屋子跟人一樣，不處久了，哪來的感情？”在父親的催促下，前幾天，我終于和他回了一趟老家。

父親從老屋內找到一把生了銹的鐮刀，將雜草全都砍倒，屋前一下開闊了起來。看到滿屋子都是灰塵，父親顧不上歇一歇，又拿起掃帚開始掃地除塵。我說：“換完瓦我們就走了，又不住，掃它有何用？”“要掃的，”父親邊掃邊說，“老屋是有靈性的，我們掃了，它就知道主人回來過，沒忘了它，沒不要它，它就會在風雨中站立得更久。反之，它就會倒塌得很快。其實，老房子跟老人是一樣的，需要被在乎，被關注。”

掃完屋后，他又在我的幫助下爬上屋頂，逐一掃去瓦片上的枯枝敗葉，拔去瓦楞邊的雜草，拿掉凍碎的瓦片，再換上一片片新瓦……

下來后，他又朝鍋洞里點了一把火，將鍋用熱水洗了一遍，煙囪里冒起了久違的炊煙。接著，他又找來水泥和瓦刀，將老屋裂開的墻磚重新勾縫、填好……他做這些時，心情異常愉悅，臉上散發出久違的容光。把對聯重新粘牢，將門、鎖、桌子、燈泡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父親將老屋好好地“梳洗”了一番，讓其一下子精神多了。

做完這些，天已經黑了，父親心滿意足地跟我踏上了回城之路。我理解了父親，懂了他對老屋的那片深情：老屋是他心靈最柔軟的地方；是他每每站在城市的高樓上眺望的方向；是他人到老年，越來越揮之不去的濃濃鄉愁；是他余生想留在那兒，但又無法留下來的無奈。老屋是他一生無法剝離的根，他不能失去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