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建筑瓦片中看封建等級制度

張茜

（沈陽廣播電視大學，遼寧 沈陽 110003）

建筑不僅是一項科學技術，也是一門藝術，對于古代建筑來說，更是封建等級觀念、歷史文化的表征。中國古代就按建筑所有者的社會地位規定著建筑的規模和形制。人們在門上該釘幾顆釘門名叫什么都有條條框框規定著。這種制度至遲在周代已經出現，直至清末，延續了兩千余年，是中國古代社會重要的典章制度之一。

一、以清朝為例談對殿頂瓦件的諸多規定

建筑結構分為臺基、大梁、斗拱、彩畫、屋頂、山墻、藻井等，傳統屋頂(古稱屋蓋)又分以下六種，其中以重檐廡殿頂、重檐歇山頂為級別最高，其次為單檐廡殿、單檐歇山頂。眾所周知，從屋頂上看封建等級制度一目了然，大氣直觀，然而殿頂上瓦件的種類、尺寸、顏色、質料等，也是區別殿宇等級的明顯標志。

從文獻記載看，中國古代建筑用瓦始于夏代；可從考古資料看，殷商時期的宮室、宗廟一類大型建筑還都是"茅茨土階"，沒見到有用瓦的痕跡，更不用說瓦當了。迄今為止，瓦的實物最早見于西周早期遺址。瓦當的實物最早見于西周中晚期扶風召陳遺址。瓦和瓦當解決了屋頂防雨水問題，使中國古代建筑擺脫了"茅茨土階"的簡陋狀態。在建筑史上，瓦和瓦當是我們祖先的一項了不起的獨創性發明。瓦片覆蓋于建筑屋頂，因其覆蓋面廣、至于高點且醒目，理所當然地被歷朝歷代統治者列為皇權的象征，被賦以森嚴的等級要求，并嚴格遵守。

琉璃瓦結實耐用，防水效果好，是宮廷建筑專用的材料。清朝規定：非皇家特許，普通大臣和百姓絕不能使用琉璃。自漢武帝之后，黃色逐漸成為皇權的標志顏色。發展至明清時期，在宮廷建筑中，黃琉璃瓦級別最高，其次是綠琉璃瓦、黃琉璃瓦綠剪邊和黑琉璃瓦綠剪邊。琉璃使用的規制如果超越，犯的是殺頭之罪。所以無論是朝中重臣還是殷商富賈，他們可以用雕梁畫棟將自己的宅院裝飾得美輪美奐，屋頂上卻只能使用普通的瓦片。在山西平遙古城、昆山的周莊這些民間豪華建筑的屋頂上，都找不到琉璃瓦的蹤跡。

以清代為例，對不同等級的建筑，所用的琉璃瓦有嚴格的規定。

黃琉璃瓦：用于帝王宮殿、陵廟，如北京故宮，明十三陵等。

綠琉璃瓦：用于王府。

青琉璃瓦：用于祭祀建筑，如天壇祈年殿，屋頂鋪純青琉璃瓦，象征青天。

黑琉璃瓦、紫琉璃瓦等多用于帝王園林中的亭臺樓榭。

在瓦片的樣式上，也有不同的要求。清代官式建筑的“大式做法”和“小式做法”集中體現了對于技術工藝的配套等級限制。按規定，大式屋頂用筒瓦，只能用清水脊、鞍子脊等小式屋脊，不能帶吻獸。

二、對僭越逾制行為的嚴厲查處

古代對建筑等級的嚴格規定是絕對不許僭越的?！洞呵铩分卸嗵幹S刺諸侯、大夫宮室逾制。漢代霍光墓地建三出闕成為罪狀之一。東晉王、北魏李世哲建屋逾制受到指責。唐代以來建筑等級制度是通過營繕法令和建筑法式相輔實施的。營繕法令規定衙署和第宅等建筑的規模和形制，該建筑法式規定具體做法、工料定額等工程技術要求。財力不足者任其減等建造。僭越逾等者即屬犯法。《唐律》規定建舍違令者杖一百，并強迫拆改。如被指為摹仿宮殿者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即使在朝政混亂之際逾制也會受到輿論譴責因建筑逾制而致禍的代不乏人。南宋初，秦檜企圖以舍宅逾制陷害張浚。清和事敗后，因其宅內建楠木裝修和園內仿建圓明園蓬島瑤臺而被定為僭擬宮禁之罪。東晉王、北魏李世哲建屋逾制受到指責。

到了清朝，琉璃瓦一般只用宮殿和皇族府第、大的寺廟、園林建筑等建筑上?！洞笄鍟洹分芯驮鴺嗣鳎悍腔始姨卦S，普通大臣和百姓絕不能使用琉璃。在紫禁城東側太廟享殿的東西配殿，東邊供奉的是有功親王，西邊則供奉有功大臣。兩邊的房間大小完全相同，但供奉親王的燎爐是彩色琉璃燒制的，西邊的只能享受不上色的素坯燎爐。北京恭王府，曾是和珅的宅邸，屋頂大量使用綠琉璃瓦，這后來成為他被抄家賜死的十大罪狀之一。

由此可見，封建社會背景下統治者對于宮室建筑的等級制度和查處力度是相當嚴格的。

三、古代東亞國家對建筑屋頂的規定

在朝鮮半島的正史中，最早可見詳細的關于百官及庶民的家屋規范是《三國史記》卷33內的“屋舍”一條，是統一新羅后期所制定的（大約年代是新羅興徳王時期），目的在于重塑王權的威嚴，壓制日益抬頭的貴族勢力。從《三國史記》的記錄可以看出統一新羅貴族的住宅已經相當講究，“玳瑁紫檀沉香黃楊”這類即便在中國也十分珍稀的建筑用料被權貴們廣泛使用，不然也不必刻意下令禁止。后世在形容統一新羅時期的治世時也多夸耀其首都慶州“城中無草屋”，盡數為瓦房。

李氏朝鮮在1431年制定了家舍規范，不過此次只是規定了貴族宅邸的間數及裝飾等級，所以在世宗22年（1440年）又規定了屋內梁架的長寬高。之后在1449年和1478年相關規定又經歷了修訂，但修訂的方向卻是放寬。實際上朝鮮時期的家屋規定從未被嚴格遵守，甚至國王帶頭違規：比如仁祖大王為了取悅仁穆大妃，為大妃女兒貞明公主營建的府邸倍于常制，引起朝野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