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明坤
日前,李克強總理在黑龍江調研指出,我國技能人才缺口2000多萬,不是所有的職業技能培訓都要一味追求高精尖,還要貼近尋常百姓家,加快培養更多技能人才。
職業教育是我國教育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受到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今年1月,國務院印發了《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充分體現了黨中央對職業教育的高度重視,文件提出了一系列新論斷,為新時代辦好職業教育描繪了宏偉藍圖。前不久,教育部、財政部實施中國特色高水平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集中力量建設50所左右高水平高職學校和150個左右高水平專業群,全國229所高職校入選“雙高計劃”。這一系列強有力的舉措,為職業院校發展注入了強心劑。
目前,我國共有高職院校1418所,中等職業教育學校1.02萬所。雖然各級政府高度重視職業教育,廣大職業院校為經濟社會發展培養了一大批技術技能人才,但是與國家的要求和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相比,職業教育仍然是我國教育事業的薄弱環節,職業教育的吸引力不強,發展還面臨諸多問題。其中一個重要瓶頸就是,社會上對職業教育存在歧視和偏見,技術工人的社會待遇和地位不夠高,在此輿論導向下,職業教育往往成為次優選擇、平民教育,有人形容是上熱下不熱、官熱民不熱、校熱企不熱。曾有媒體報道,現在幾乎沒有市委書記、市長與縣委書記、縣長的孩子上職業院校,就連說職教重要的人的孩子一般都沒有上職業院校。調查顯示,88%的高等職業學校畢業生為家庭第一代大學生,全國中職農村戶籍學生占到在校生總數的82%。
為何職業教育會陷入“二等公民”身份,歸根結底,這還是學歷主義在作祟。
學歷主義化是工業化時代的產物,對于促進階層流動、社會發展具有積極意義。日本教育社會學家矢倉久泰在評述學歷主義時表示,日本憑借真才實學選用人才,助推了經濟快速發展。但是,當學歷主義成為社會普遍現象時,學歷逐漸異化,學歷文憑原本是評價知識技能的一項指標,但是后來演變成人們得到文憑和地位的一種手段,人成了文憑的奴隸,使得日本成為學歷主義統治的社會,素有“考試地獄”之稱。矢倉久泰在《學歷社會》一書中描述:“在考試競爭像今天這樣激烈的情況下,人們就更加重視那種可以應付入學考試技巧的訓練了?!?/p>
在中國,學歷社會的土壤更為深厚。從兩千多年前孟子提出“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到現在人們“重學歷、輕技能”,崇尚學術輕視技能的思想根深蒂固。隨著學歷主義傾向愈演愈烈,人們上學不是為了真正地學習,而是為了混一張學歷文憑,學校教育的真正價值喪失,考試作弊、課外補習、各種培訓班、學歷造假、論文剽竊、應試教育……一切問題都隨之而來。更重要的是,現實中,我國用人制度窄化了評判標準,學歷幾乎成為唯一標準,學歷越高,薪酬越高,越容易就業和升遷,嚴重誤導了社會。其實,學歷是敲門磚,能力則是奠基石,只注重代表過去的學歷,而不重視代表現在的能力,這實乃一種短視。
那么,職業教育如何才能走出學歷主義的陷阱,真的讓職業教育“香起來”?
首先,要打通職業教育的學歷上升渠道。瑞士職業教育發達,1994年開展高等職業教育職業學士學位授予改革,后來又進行高職碩士研究生教育試點。美國少數社區學院也可以實施學士學位課程,授予學士學位,有效改善和提升了社區學院的質量和地位。今年5月,德國聯邦政府審議通過《職業教育法修訂案》,明確高級職業資格的職業進修分別頒發“考試認定的職業專家”“專業學士”及“專業碩士”文憑。鑒于我國職業教育體系缺乏完整性和開放性,縱向上存在斷層,橫向上層次較低,建議可以參照德國,設立“專業學士”及“專業碩士”文憑,以提高職業教育的吸引力。
其次,推行職業資格與學歷證書等值同效。當前國家學歷證書與職業資格證書是分離的,學校系統頒發研究生、本科、???、高中等學歷文憑,人社部門頒發初級工、中級工、高級工、技師、高級技師等職業資格證書,教育學歷證書與職業資格證書之間缺乏一個評價的參照系,用人單位在選擇人才時無所適從。目前許多歐洲國家建立了8級《歐洲資格框架》,實現了與《歐洲高等教育資格框架》的等值。值得慶幸的是,當前國家正在院校實施“學歷證書+若干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制度試點,可以為構建國家資歷框架積累經驗。
黃炎培先生是我國職業教育的先驅,他把“使無業者有業,使有業者樂業”作為職業教育的最終目的。1926年,黃炎培提出“大職業教育主義”,認為“辦職業教育的,須同時和一切教育界、職業界努力的溝通聯絡”。他認為社會化是職業教育唯一的生命,職業教育與社會現實需要和發展趨勢密切相關,脫離了社會需要,職業教育就失去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