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玻璃球里的猛虎

竺星言

許是塵埃都被凍住了，空氣中沒有浮塵興風作浪。北風呼嘯，卷起地上一片片落葉，飛蛾撲火般拍打在車的風擋玻璃上。行人稀少，車燈可以直直照射到街道的盡頭。即使隔著一層車窗，這冬日的慘淡風景也讓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媽媽一邊開車一邊叮囑我：一會兒見到阿姨和哥哥要問好，要說些拜年的吉祥話……我不耐煩地應著，心里也有些雀躍：好久沒見哥哥了，不知道他高中輟學去了大城市回來，有什么新鮮事要和我說呢？

終于到了阿姨家，停好車，我和媽媽走進阿姨家的院子，剛邁進院門就能清楚地聽見阿姨的大嗓門喊著“來了來了”。門打開了，從屋里泄出的暖氣一擁而上環繞著我。我許久未見的哥哥站在阿姨身后，他新剪了發型，著衣風格也變了，更像個“社會人”了，我竟有些遲疑，不敢相認。“怎么，才幾個月沒見，就變成啞巴了？”哥哥面帶微笑地把我和媽媽讓進屋，但我卻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絲往日沒有的滄桑。顯然，離家的這幾個月，他經歷了許多。“怎么會？哥哥，春節快樂！”哥哥只是摸摸我的頭，沒有回話。

寒暄過后來到客廳坐下，阿姨與媽媽又開始聊哥哥工作的事，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多好的機會啊！你先去舅舅的公司實習有什么不好？別人還求之不得呢！”媽媽聽了阿姨的話，朝哥哥說道。哥哥只低著頭，默不作聲。“他呀，要出去闖一闖，說什么時候沒有退路了再回來。”阿姨接過話頭，嘟囔著，“你幫我勸勸他吧！”媽媽喝了口水，對哥哥說：“家里多好，有人照顧你，不會太辛苦。自己一個人去外面闖蕩，又沒有學歷，還是回家吧！”哥哥還是一語不發。見哥哥“油鹽不進”，阿姨和媽媽漸漸也不勸了，話題轉換到一些家長里短上。我插不上嘴，但也明白哥哥為什么沒有了原先的活力：在這樣的炮轟之下，怕是早蔫了吧。“戰火”暫熄，我和哥哥去他房間“避難”，一進房門，哥哥就癱倒在沙發上，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我悄悄看他，卻發現他的眼角有一顆淚珠，便把到嘴邊的玩笑話又咽了下去。

哥哥的房間里擺放著一個玻璃球，里面有一只張牙舞爪的猛虎。相對無言，我看著這只玻璃球，想到以前的哥哥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少年，他總相信只要他勇敢前進，就能闖出自己的天地，像馬云、李嘉誠那樣。這份天真勇敢、無所畏懼，我十分欽佩。但千萬人中，馬云、李嘉誠這樣的成功者畢竟屈指可數。哥哥失敗了，也許是因為他努力還不夠，至少不夠“質變”為馬、李這樣的成功者。

哥哥失敗了，并不意味著我就該膽怯地待地溫室里。我應該向哥哥學習他不服輸的精神，學習他的勇氣和雄心壯志，如同猛虎。但哥哥的失敗也提醒我，這些都要建立在一定的基礎之上。馬云雖然數學很差，但他英語能力過人；李嘉誠雖然學歷不高，但他勤勤懇懇，從不眼高手低。不腳踏實地，就會像這只玻璃球里的猛虎，雖然有空間橫沖直撞，卻仍然掙不破自己的局限，沖不出玻璃球的枷鎖，在別人看來，也不過是一個擺設的物件罷了。

要做真正的猛虎，就不能像哥哥那樣魯莽；要擁有自立的能力，才能真正沖出玻璃球。

要知道，若努力不夠，實力不足，也只能抱著虛幻的夢，隨煙塵消逝在迷茫的黑夜。

本文用了一個巧妙的比喻，把有雄心而無實力的哥哥比作玻璃球里的猛虎，形象而引人深思。開篇從冬日風景說起，渲染一種低沉的氣氛；隨著敘事的行進，“我”的心理活動也不斷變化，讓最后和盤托出的“不做玻璃球里的猛虎”這一論點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